山金輝

假如還要有來世, 那就做一粒沙
正文

上海知青阿姨

(2016-05-16 03:04:15) 下一個

為了讓小朋友知道家族曆史,先從我最早的記憶開始寫下來。

我們有一個上海阿姨, 其實我隻見過一次, 還在原來住老房子的時候,好像笑起來嘴很大很漂亮的樣子。印象中她過來帶來了那種方方的花生糖, 跟我們本地那種酸酸的水果糖是很不一樣的。我那時應該剛上小學, 記得拿著課本問她“斑馬線”是什麽東西,她解釋了我還是不明白。有些東西你沒親眼見過親身體驗過光靠書本上的圖畫是難以想象理解的, 畢竟有一個文明物質生活水平的差距是難以用想象從無中生有可以來連接的。她帶來的白草紙比我們的練習本的紙要白, 我們的本子都是灰黃的,而我們的草紙那根本就是稻草壓一下而成的所以還是稻草本色。 我們都搶了這些草紙分了寫作業。

零零碎碎地聽過一些她的事情, 好像她當初來是來當知青投親插隊落戶的。我長大一點知道我們村有好幾個上海來的女知青,似乎別人都嫁了人留在我們當地了,就她一直熬到回上海, 可能跟我奶奶是她的親姑媽還是有關係的吧? 另外的那些知青似乎隻是利用政策的空子找八杆子才打得著的老家所謂“親戚”掛靠一下而已。 在那個大家都經濟匱乏的年代人情也如紙薄,沒依無靠的又沒有像別處還有知青集體苦中作樂, 心一軟弱就嫁了, 對象一般還都是當地的二流子”沒料垛”。 其中一個做裁縫的我去上大學時家裏請她做衣服我還跟她聊了一會兒,問她當初來我們村及嫁人的感受……

似乎她瞧見過我兩三歲的時候光屁股坐在道地撿起幹雞屎往嘴裏放, 後來就一直成了我的笑柄了。直到後來自己養了孩子, 看到小孩拿嘴吃書啊玩具啊啥的,笑著跟別的家長講起我的往事, 美國人民很理解地說:小孩什麽東西都往嘴裏放那是因為好奇是在探索。 終於幫自己清除了“餓得雞屎都吃”的惡名, 也還了爸媽哪有不寶貝獨養兒子的清白……

其他的跟我沒有什麽多大關係了。大姐上大學是在上海讀的, 據說去吃過一兩頓飯, 後一次給了一條穿過的裙子又立馬反悔要了回去, 這樣知道了就沒有再去打交道了。之後我初中時,奶奶的弟弟也就是舅公來老家處理當初被沒收被別人占據的房產帶著他第五個兒子住了挺長一段時間, 頓頓要喝黃酒的, 我去打過好些次。印象最深的是陪他去理發店理發, 就那麽幾根頭發讓修剪了半天,然後還要吹風做成三七開。 我們那邊的老頭哪有那麽“精致”地生活的, 我們包括理發的都算是開了眼了。好像剛見到時坐在南頭水泥地坪還教了我一句英文“ Work and work, play and play”, 但我現在是work and play, play and work!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奶奶在我小時候就開始講的她的上海弟弟。那個五叔好像人是很實誠的,記得的是同老爸很熱烈地討論老毛和江青在延安結婚時的約法幾章及後來在上海怎麽迫害原來名叫“藍萍”時的 熟人相好,還講到文革時上海地下挖防空洞都空了所以每年地下沉幾厘米等等。我聽著都挺好玩的,當然後來學地理時知道上海下沉是過度抽地下水的原因, 隻要在雨季時回灌就能緩解。奶奶在我很小時候應該還去過一次上海住他們那裏的,所以奶奶也是在我們那裏為數不多算是見過大世麵的小腳老太,我唯一記得的是奶奶帶回來的那種放在玻璃瓶裏甜甜的蘭花豆瓣好吃的,斷斷續續偷塞給我吃了很長時間。而在爸爸角度關於舅公就是另一番描述,聽著是從來到本來就經濟緊張的姐姐家白吃海喝也沒給外甥一毫或哪怕一支鉛筆的,在婊子店撒錢也不會想著接濟姐姐或資助外甥上個學。據說在奶奶那裏留過一箱子的書, 但文革破四舊老早嚇得都燒了。好處從沒沾過, “逃亡地主” 的身份還連累爸爸被批鬥成被剝奪公職的一個罪狀。我考上大學那年, 正在剪修葡萄還是在葡萄架下掃地,爸爸帶著幾個人很熱鬧地回來。 爸爸說那個其中笑嘻嘻的婆婆是舅婆,讓我摘洗葡萄招待大家。 然後很有麵子地誇我考了本縣第一名要去北京上學等等。舅婆包了禮,好像是我考上大學收到的唯一一份禮金……等到後來我去北京上學或回家時在上海轉火車, 爸爸也沒想過讓我去找他們那個據說疊床架屋的弄堂小單間, 我腦子裏也從沒覺得有這根弦, 都是在火車站候車室等票熬過去。畢業了工作了有直接臨近的飛機可回家, 上海更是幾乎不轉的, 除了要出國留學那次是從上海出關的。但那次是老婆, 那時的女朋友,送我在虹橋的一個賓館住,哪裏還會想到上海還有親戚哈哈。聽爸爸講起似乎他弟弟家和姐姐家的還是跟舅公家的有走動的, 他在他舅舅舅媽還在世時過年過節會打電話過去問候,但好像在他們去世時他弟弟又弄鬼作祟徹底挑撥了關係, 也就不再想來往了,而那邊也隻跟姑媽和小房打交道了,畢竟本來跟我家多少會有現在港人看大陸表叔的滋味的。 似乎聽說我前麵一開始提到的阿姨應該有來過幾次, 但也是不會想著要來見大表哥的。我去年到爺爺奶奶墳頭祭拜,看到碑前花束的枯枝, 我能想象會用那樣的祭拜方式的也就隻有他們了。雖然我們這一輩像我現在是即使麵對麵也是不會認識他們的了,就是再見到那個五叔和阿姨也完全沒有記憶或印象的。上次聽爸爸講起那個叫“汙寶寶”的最小的表叔似乎已過世,以前據說舅公打起來他來可是沒輕沒重的。

其實見與不見,在我自己也近中年時,不會覺得又怎樣呢?很多人的確不如不見,我沒有覺得缺什麽也沒有損失什麽,那根線扯著的話還得對付虛應著,斷了落得清淨, 隻要老一輩的願意。 人生畢竟已相距太遠,原來交匯的時候互相也並沒有多麽關愛珍惜……. 但我們還是要感激的是, 上海阿姨陰差陽錯的插隊來我們那裏, 給我們一個狹小的窗口窺看到了外麵不一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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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Shanjinhui 回複 悄悄話 沒進化好的“Itmfq"如果忍不住要滿嘴噴糞的話也不要到我這裏, 回你母狗娘的肚子裏回籠由你怎樣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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