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到今天,雖說混得不好,但也不至於特別慘。固然有自己努力的原因,更多的是碰到幾個貴人。或者說不是碰到,而是自己找到的貴人。
練武這事兒就不說了,原本就是傳統的師徒關係,古人講究師徒如父子,如果把師父真正當作至親長輩來對待,基本上還是能比別人多學一點兒的。
在工廠裏則不是這種關係。對文字敏感的人能看出來,我談練武的時候用“師父”,談工廠的時候用“師傅”,前者更為親近,後者還是差一些。但依然還是教與學的關係,總歸是差一個檔次。
我記得當年從首鋼技校畢業,其實多少還是學了不少手藝的,但工作過您就知道,實際中您那從學校出來的手藝狗屁不是。那時候我家裏單位近,總是能早到班組裏,那時候工廠都是水房,是需要去打水的,我就當是練力氣了,每天早上拎著兩個巨大的水壺去給整個班組打開水,順便幫師傅把茶泡上。
我叫師傅的是我們維修班的班長,經常就親自帶著我去修東西,學了很多書本上學不到的修理技巧。工廠雖然有學徒這麽一說,可有老師傅帶跟沒有老師傅帶,最後出來的手藝完全不一樣。比如說有一次天車怎麽測都缺一相,幾個師哥死活找不出那裏出的問題,我拿個杆子捅捅導軌就好了。這就是師傅教的經驗之一,幾位師兄就不知道。
我後來做編輯,剛開始的一個月一篇稿子沒發出來。為啥?根本沒學過,不會寫啊。要不是編輯部主任多給我爭取了一個月試用時間,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做啥。固然人家是看在介紹人的麵子上,平時幫著他跑腿也功不可沒。從他那裏才知道什麽“倒金字塔體”、“五個W”,人家憑什麽教你?他又不多拿一分錢。
後來去另一家英文雜誌,也是幫著老板做這做那,是不是分內的事兒都做。年輕,反正有的是精力與時間。老板賣了公司把我帶到一家風投公司,拿著工資讓我學MBA那套手藝,別人那時候要學的話一共可能要二十萬,我是每年賺十幾萬還能學本事(那可是十幾年前)。這真是碰到大貴人了吧?可要不是平時做了很多不該我做的事兒,怕是也沒這個待遇。
當然,我這算是碰上貴人了,真是要感激人家一輩子,可碰上是一回事、這個機會別人是不是給你是另外一回事。您可能覺得這是拍領導馬屁的結果,我自己倒是不這麽覺得。
您看,我當年學武的時候是不花錢的那種傳統武術,師父就是為了傳藝。可人家白教你,你不能不感謝人家吧?幫著人做點兒什麽是應該應份的。工廠裏也是這樣,論說師傅可教可不教,你已經上過學、實習過,來了就該基本能幹活,人家教你,給師傅端茶倒水總是應該的。
年輕時候多學東西不是壞事,多跟前輩或者上級搞好關係、哪怕是端茶送水的也不是壞事,要不您就是天縱奇才、文武昆亂不擋的人物,自己殺出一條血路達到人生高峰;要不您淡泊名利、高蹈遠引,無所謂將來如何,要是您跟我似的資質駑鈍,不妨用這種辦法多學點兒實際經驗與手藝,說不定就能碰到生命裏的貴人。貴人這東西,基本還是需要自己找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