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自己聽說練功能強身健體,活動活動筋骨,要說沒有作用那是昧著良心,的確對身體有些好轉,後來按照師父要求閱讀《轉法輪》,開始讀不下去,後來經過反複閱讀,一本手指厚的書翻爛了好幾本,倒背如流,別的啥也看不進去。再後來是“弘法”,其實就是跟政府對著幹,違法違紀,因為師父說了,不“弘法”不算是大法弟子,師父是不渡你升天的。覺得自己這些年日子雖然過得磕磕絆絆,灰頭土臉,但有了奔頭一切都不算個事,能遇到師父算是老天開眼,算是三生有幸,算是該著自己走運了算是自己的福分。自己從此再也不是常人,高人一等,常人生活的喜怒哀樂和咱沒了關係,其實不就是自尊心虛榮心嗎?處處覺得有大法、有師父保佑自己了,活著有了奔頭,總感覺自己能夠實現升天成佛這個人類幾千年幾萬年來的夢想了,說到根,是成仙成佛的信念在支撐自己。什麽不爭、不搶、不計較,什麽“真善忍”,在外人看來,有的說是咱在做好人,有的說咱是神經病,其實咱心裏清楚呀,不就是為了最終能白日飛升、成仙成佛嗎,不就是有個天大的回報在誘惑自己嗎?要不誰比誰傻呀。可月光姐姐說的對呀,你修煉了這麽多年,升了嗎。再說了姐姐這麽多年對自己幫助那麽多,她可是對自己真心好的人呀。
難道自己真的錯了?想到這些,謝嬌感覺全身不由地戰栗抖動,她感到一陣陣恐懼。其實在看到毛毛的作文“我們的校長”時她已隱約間有所觸動。我不會錯的,我要相信大法相信師父,她強打精神暗示自己。其實她是懼怕邪教恐嚇下的神形全滅,不敢麵對已經被事實無數次驗證的飛天謊言。
哭好一陣子,麵對誘惑和恐懼,謝嬌仍然對多年來的付出留有一絲幻想,她不敢否定自己十幾年的行為,她害怕,即使是自己錯了,承認錯誤本身的行為就會擊倒自己。她再次強打精神說,姐,自打俺練功了,心裏敞亮多了,想想修煉圓滿後能在師父的超度下升入天國,修成佛、道、神,而你們還在齷齪肮髒的世間受罪,尤其是姐姐這麽好的人,再不退黨退團退少先隊就會遭報應,就會成為“魔”,能不為您傷心嗎。
聽到這,月光也落淚了,自己看著長大的弟媳婦如此糊塗,如此不可理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她流的是無奈和疼心的淚,兩個互相心疼對方的女人互為對方傷心落了淚,但卻是各流各的淚,各傷各自的心,眼淚雖然流在了一起,心卻愈發遠了。其實月光想的並不完全準確,她的一番話對謝嬌有所觸動。
夜深人靜,疲勞困頓、心煩意亂的月光躺在床上怎麽也合不攏眼睛,她的視線牢牢地盯住屋頂一塊脫落的石膏線留下的疤痕,丈夫犯懶掉了一個月也沒有修上,望著望著,感覺那疤痕飄忽移動,在自己豐腴細膩的肌膚上也長出了醜陋的疤痕,癢得她燥熱,看得她著惡心。她覺得自己漸漸脫離了黃金水母的庇護,跌進湖底,陽光不再,溫暖不再,四周灰暗晦澀,冰冷堅硬,她鼓足力氣呐喊求助,她奮力劃動四肢企圖重新靠近黃金水母,湧出的淚水讓大片湖水變鹹,苦澀哽噎,一陣痙攣,她重新看到了頭頂上的那塊疤痕。
轉過天,東北老家來了幾個人到醫院,說是街道辦事處的幹部,說是接到醫院的電話,一個叫謝嬌的人在醫院宣傳邪教言論,教唆住院病人拒醫拒藥,要接她回家接受教育,說是她不宜留在北京,說是要家屬配合,月明也要跟著回去,說是北京是首都不能讓她在首都給家鄉丟人現眼。月光很無奈,一打聽,原來是有些病人家屬向醫院保衛部門反映了謝嬌的情況,再一打聽是毛毛背著她主動向醫院保衛部門提供了謝嬌的原籍住址。
無奈,月明陪著謝嬌回了東北老家。
她不理解身邊的親人都怎麽了,怎麽都那麽讓她操心讓她累心讓她不如意。小姑一家哪裏都好,生活好,事業好,年齡正當年,可偏偏得了這麽個病。毛毛雖是高中生了可畢竟還是個孩子,你怎麽能擅自作主打小報告呢,怎麽也要和媽媽打聲招呼呀,那畢竟是你舅舅舅媽呀,人小主意大,理由冠冕堂皇,可醉翁之意不在酒,當媽的知道,說到根源和那隻叫“校長”流浪貓不無關係。說起來弟弟和弟妹都是老實巴交的好人,怨,就怨邪教吧,都是法輪功這個邪教害的,尤其是自己的弟妹好好的一個人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怎麽就信了那升天成佛的荒唐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