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窮也撒謊

不窮也撒謊

很多很多年以前，我老人家還是個翩翩少年。響應"偉大領袖"的教導在廣闊天地裏接受再教育。貧下中農教會我的不僅僅是農活，還有他們詼諧的語言。有一句話我一直記得：冷（sui， 就是尿）餓（pi, 就是說fart）窮扯謊。 冷和餓造成的下一個生理現象，sui 或Pi, 確實很形象，這個是由植物神經控製的吧, 是經驗之談。扯不扯謊這個應該是個覺悟問題。窮了就扯謊，這個太不應該了吧，似乎有損於貧下中農的形象。

應該是2016年的聖誕節，我們全家去了Dominic Republic 島上度假一周。其中有一天，我們參加了一個自費添加的項目，其中包括在泥地裏開蹦蹦車 。 中飯後我們被安排坐在一個開闊的大院子裏等車。 我拿出一根香煙享受了起來 （報告各位校友，這個惡習已被我戒掉四年了）。這時來了3位衣著光鮮的華裔模樣的青年男子，他們應該比我大兒子小，比我小兒子大。其中一位朝我走了過來，用中文問我，能不能給他一根煙。 我把煙盒拿出來讓他自己拿。他抽出一根，自己拿出打火機點了起來。接著他問我：“從哪兒來“？ 我回說是多倫多。他說他也是。“讀書還是工作?” 我問道。 "在學習law的" （這一句他用了中英文結合的表達方式“， 他回答道。 ”多倫多大學？“ 我又問了一句。 ”是的“。 他回道並說：”回去以後有什麽相關的事你可以問我的“。 ”那太好了“。 我指著10多米外和他們的媽媽坐在一起的我的兩個兒子說：”他們倆，一個在幹這個，一個在實習。在實習的那個應該是你的校友了。他是去年畢業的。你找他們聊聊去“。 那個男孩一下子語塞。但很快就說了句：“叔叔（第一次用這麽客氣的稱呼)，我學的是paralegal”。 我決定不再給他增加難堪。 沒有說，paralegal 和學法律本科不是一回事，不可以簡化成學law。 更沒有說多大也沒有paralegal 這個專業。這個男孩走開了。整個下午，他盡量不再出現在我的視野裏。

能夠到這裏來旅遊的應該不是窮人。能夠參加自費項目的就更不會窮了。就算他不是自己賺錢，是個啃老族，但也完全沒有必要在一個陌生的同胞老人麵前扯謊。 這個不是貧下中農們說的“窮扯謊“， 這個是”不窮也扯謊“！

其實貧下中農所說的“窮扯謊”是一種詼諧，也是一種無奈。農村人要麵子，有時扯個不傷大雅的小謊往往是為了麵子。別怪我說話沒譜，我是窮的沒奈何了。但那個青年人的不窮也扯謊應該視作社會風氣導向下的一種墮落。是什麽樣的教育體係和社會風氣讓這些年青人”不窮也扯謊”?

我想起了魯迅的狂人日記: “救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