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一 、入學安醫
一九七五年九月,在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達五年之久的我,以"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的特殊身份,進入安徽醫學院醫療糸讀書。其名額全縣隻占半個多一點。我所在的縣將名額分配到本縣較偏遠的黃山和柘皋兩個區。先由每個公社推舉一人,在各自的區內評比。兩個區上報的候選人在縣裏PK, 勝出者報上去,由招生單位和地區相關機構協調,擇優錄取。全地區六個縣在各高校最終被錄取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總人數是四人。
我能夠入選多半是受益於兩個"貴人"。首先是我所在公社的一把手繆書記。她在我當知青步入第四個年頭時調入我們公社。在全公社知青開會時聽了我的發言後,她和我談了約15分鍾的話。不久後,我被公社臨時抽調到一個"批林批孔"文件宣講小組,做了三個月的文件宣講工作,於是我的名字就算在公社這個層麵掛上號了,我當年在本大隊被推選,在公社入選是沒有懸念的。
繆書記是文革期間提撥的青年幹部,回鄉知青出身。她還是地委委員和縣委常委。由她鼎力支持,我得以在縣裏入選。後來得知,在區內和區際,我的兩個主要競爭對手都是女知青。她們的父親都是文革期間被打倒的走資派,中層幹部。她們和我這類”狗崽子"命運不盡相同。
當我的材料到了招生單位手裏,具體經辦人,安醫英語教研組,一位九三學社的會員吳老師是我的第二個"貴人"。她讀了我的材料後很是感動。接下來在檔案中無意發現了我舅父的名字,就決心為我全力爭取了。因為吳老師曾在肥東縣下放勞動,結識了我的舅父,會說英語的陳醫師。安醫招生辦負責人,一位糸黨總支副書記據說是受人之托,則另有打算。吳老師據理力爭,“官司”從招生單位再打到地方。我得知消息後,再次請求繆書記出麵相助。母親也登門求助於地區教育局的老局長。這位老局長曾擔任過宣城師範的校長,而母親當年是該校的校醫。我終於拿到了蓋著鋼印的入學通知書,告別了流淌了五年汗水的農村,邁出我高校生涯的第一步。
此後我一直沒有機會回到那個“青草池塘處處蛙”的小村莊。省城讀書期間,聞知繆書記雖然沒有被劃作“三種人", 但還是受到了降職處分。由地區財經貿易大組副職降為公社生產幹事。我立刻約了在省城另一所大學讀書,回鄉知青靳 (當年文件宣講小組的夥伴)一起去看望繆書記。到了縣城(也是地區所在地),打聽到繆書記因為愛人來探親,暫時還沒有到鄉下報到。懷著一種惴惴不安的心情,我們敲開了繆書記在地委的宿舍的門。繆書記並沒有流露任何沮喪的心情。她告訴我們,愛人探親結束後,她將把兩歲的孩子送回老家,自己一人到離縣城20多公裏的分路公社報到,地委的宿舍也將交出去。一切從頭來,沒有關係。
再次和繆書記聯係上是10年前,我離開安醫後第一次回到我家鄉的那個縣城。縣已升級為市,原縣治所在的區域是稱之為區的縣級單位。繆書記是區政協副主席,而回鄉知青靳是副區長。我隻有幾個小時的逗留時間,而繆書記又偏偏不在家。靳接待了我,老友重逢,相談甚歡。我托靳將一份薄薄的禮物轉交給繆書記,並和她通了電話。後來得知繆書記在正處級的位置上退了下來,而靳也先轉為調研員,如今也退下來了。
春風又綠江南岸!今天的我沒有理由不抽出時間回去探看故人,重遊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