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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聯網17年改變了什麽?

(2016-04-28 00:06:55) 下一個

被數百萬網友圍觀七天後,深夜十點半,測試者史航結束了斷網狀態,不過,結束實驗的史航並沒有如大家想象的一樣立刻上網發微博,反倒自己主動延長了一周斷網時間。

史航將其稱之為“刑期”,或者說是“假期”。作為一名知名編劇,他是一位互聯網重度依賴者,代表作有《鐵嘴銅牙紀曉嵐》,還是綜藝節目《奇葩說》第三季成員。

上個月,史航參加了一個名叫“黑鏡”的實驗,在實驗期間(3月29日22時30分至4月5日22時30分),自願參與實驗者需要屏蔽包括手機在內的一切電子屏幕,自己徹底脫離互聯網,並將期間生活在騰訊網7×24小時向公眾直播。

史航變成了十多台攝影機下的一名測試者,他要挑戰的是,在互聯網已經無孔不入滲透到我們生活的2016年,過七天沒有網絡的生活。

這個實驗的難度有多大?特斯拉創始人馬斯克的一句話或許能夠說明:“我們已經成為了那種靠機電裝置維持生命的人了,試試把手機關上一段時間——你就會明白幻肢綜合症是什麽意思。”

早起不能在手機上了解今天的氣溫、PM2.5值,看網絡新聞,出門無法使用導航獲悉實時路況,溝通隻能靠電話短信,點外賣隻能打電話,更要命的是不能發微信,也刷不了朋友圈和微博。

放到2016年,這種生活狀態幾近原始,生活在都市的我們難以想象。

但如果以史航參加斷網實驗的時間往前倒退17年,這種並不依賴網絡的生活,正是人們習以為常的生活。生活在1999年的人們,彼時正關注的是一場如何學習了解互聯網的生存挑戰實驗。

靠互聯網活下來?這是一個難題範紅軍走進北京保利大廈酒店賓館的房間時,剛剛27歲,在《北京特快》當主持人。出於工作需要以及個人興趣,他在1999年夏天參加了一項實驗,實驗名字叫“互聯網生存挑戰”。

挑戰時間期限是72小時,地點是酒店的封閉房間,房間裏隻有一台可以聯網的電腦、一張沒有床單被褥的光板床,一個可以正常使用的衛生間,沒有日用品、食品、飲用水。

實驗進行時正處盛夏,酒店房間空調開得很足,但被褥、食品、飲用水、日常生活所需的一切,都需要參加實驗的人通過網絡解決。

在今天,這樣的挑戰顯然不成立,絕大多數普通人足不出戶就可以購買到生活所需的各種商品,微信、在線視頻等通訊和娛樂應用,也可以保證溝通和娛樂所需。

但在17年前,怎樣通過網絡購買到自己所需的物品依然是一個天大難題。

在這場“互聯網生存實驗”中,唯一被打敗的被試者甚至還沒有到達“網購”這一步,就已經被撥號上網難住。一名代號5077的16歲測試者,在堅持了10多個小時後,困於不會撥號上網,最終在實驗第二天選擇認輸離場。

“慶幸的是我臨時突擊學會了上網,不然的話我跟他是一模一樣的。”範紅軍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對《深網》發出這樣的感歎。

網上超市8848是那場實驗的讚助商,現任YY副總裁的毛一丁當時是8848市場總監。毛一丁現在還記得,為了配合這場互聯網生存實驗,試驗期間他守在酒店,等著參與測試者下第一張訂單。

彼時的電商,無法支持實時下單、到貨,當時8848的值守人員得到的暗示是,這兩天如果有購物的一定要滿足客戶需要,無論多遠都要盡快送到。其中一位參賽者要的巧克力網上超市沒有,毛一丁硬是派了員工到公司旁邊的商場購買送上去。

在各方的配合下,12位參加實驗的人員,最終隻有16歲的5077號因不會撥號上網退出實驗,其他11位都完成了此次挑戰。雖然實驗結果還算樂觀,但如果沒有各方的主動配合,在1999年單純依靠互聯網生活依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狂歡開始就這樣,熱鬧、喧嘩也承受了一些爭議的互聯網生存實驗在中國的互聯網曆史上留下了一個不深不淺的記號,但如果回過頭來看中國互聯網的發展曆史,這場實驗發生在1999年並不是一個偶然,事實上,今天的互聯網巨頭大多在1999年前後誕生,而1999年更像是中國互聯網狂歡的開端。

騰訊、新浪、搜狐於1998年相繼成立,翌年騰訊發布了QQ,阿裏巴巴也在杭州的湖畔小區誕生。

從1999年到現在已過去17年,17年是人生中不長不短的一段時間,嬰兒長成少年,父親步入遲暮,但放在網絡世界,17年卻意味著幾個代際的突變。1999年,技術意義上的網絡已經存在了三十年,但它與普通人生活的連接,卻剛剛開始。

2000年百度成立,2000年4月13日,新浪在納斯達克上市,同年7月12日,搜狐也於納斯達克上市,去美國納斯達克敲鍾成為中國互聯網創業者的夢想。

這批互聯網公司在此後十七年間也成為中國互聯網的大部分拚圖,塑造了大部分中國人的上網習慣。不過在當時,人們的上網經驗就跟這些剛剛成立的互聯網企業一樣稚嫩,一個撥號上網就足以難倒大部分普通人。

同樣是在2000年,互聯網泡沫開始破裂,一度風生水起的互聯網行業在那兩年跌入穀底,不過回頭再看,這場風波隻是互聯網產業的一次短暫自我調節,這個新興行業很快將東山再起。

盛大、網易、阿裏巴巴、騰訊、百度之後逐漸成長壯大起來,越來越多科技公司登陸了資本市場。科技企業已經不再是草根,而成為不可忽視的社會經濟力量。

變革17年時間,人們從試驗能不能依靠網絡生存,到試驗能不能擺脫對網絡的依賴,網絡對人類的生活產生了越來越重要的影響。

今年4月的一天,公眾號“keso怎麽看”推送了第二篇文章《上網二十年》,文末的第一條留言說:時隔八年,keso重出江湖。

keso本名洪波,獨立IT評論人,從1996年投身互聯網到今年,keso整整有20年的上網經曆,幾乎見證了中國互聯網產業從無到有的整個過程。

有20年網齡的keso對17年間發生的兩場實驗都有印象。他還記得1999年那場互聯網生存實驗,盡管他知道這場實驗肯定不能代表當時的網絡狀態,但仍然覺得這個是一個向大眾普及互聯網是一個什麽東西的好機會。那年中國的網民才幾百萬,網絡還不那麽被大眾了解。

“但現在完全脫離網絡去生存下去,我覺得是有難度的。”網絡在人們的生活中的地位已經發生重大變化。

keso把喬布斯列為對人類網絡生活有重大影響人物,同樣名列這個榜單的還有Vinton G. Cerf(提出TCP/IP協議)、Tim Berners Lee(萬維網發明者)、Marc Andreessen(第一個unix圖形瀏覽器發明人)以及比爾·蓋茨。

對95後們而言,Vinton G. Cerf、Tim Berners Lee、Marc Andreessen以及比爾·蓋茨已經是過去的曆史,但喬布斯是他們經曆的事實。

2007年1月9日,喬布斯在舊金山馬士孔尼會展中心的蘋果公司全球軟件開發者年會上宣布推出第一代iPhone。兩個最初型號分別是售價499美元的4GB和599美元的8GB版本,但是因為產品不完善及產能等問題,第一代iPhone半年之後才於美國正式發售。

盡管時隔已近十年,但keso仍清晰記得自己第一次接觸到iPhone的心情:“很激動,iPhone 2007年夏天剛剛開始賣,有一天我去一個朋友的公司,他剛從美國帶回來一個,我實際用了一下,當時就在那看YouTube、看地圖,一下子就被它給吸引住了,真的覺得太棒了、太酷了。”

“當時一看iPhone之後就在想,我現在用的這個是什麽玩意,那叫手機嗎?”那一年後,keso徹底拋棄了諾基亞。keso現在已經極少打開電腦,幾乎所有的網絡活動都可以在手機上完成。“喬布斯通過iPhone改變了手機產業,催生了真正意義上的移動互聯網。”

我們現在究竟有多癡迷手機?參加斷網實驗的史航,此前外出會帶八塊移動電源,因為害怕手機沒電。

“你的手機運算能力相當於阿波羅登月時NASA所有計算機運算能力的總和。但NASA把人類發射到了月球,你卻發射小鳥去砸豬”。從這個2012年在社交網絡最流行的笑話,也能窺見一斑。

依賴與《深網》見麵的那天,keso隨身帶了兩個手機,iPhone和小米,左右手分別帶著Apple watch和小米手環。他每天會發很多條朋友圈,最多的時候他一天發了15條,他認為這是網絡化生存的基本特征,就是把生活分享出去。

對中國人而言,微信是iPhone之後另一個極其重要的產品。

2010年12月,正在埋頭研發微信的張小龍在飯否上寫下:距離就是,你發一條微博,這條微博要途經北上廣,進出九九八十一台路由器,中間還要被拆包解包合並包,被兩百個CPU進行過處理,再顯示在我的電腦上。而你明明坐在離我幾米的地方。

當下,這種場景已經成為現代中國人交流的常態,隻不過主角是微信。

2011年,在第一代iPhone推出4年後,微信上線,2012年,朋友圈和微信公眾平台上線。keso認為微信是一個偉大產品——它讓每一台智能手機的體驗變得統一——事實上他也以極高的頻率使用著微信:iPhone的電池管理顯示,微信占用了他使用手機50%以上的時間,其他分別是健身、新聞。

在keso看來另一個顛覆者是小米,它讓智能手機變得好用又便宜,“小米是改變了遊戲規則的公司,微信是改變了遊戲規則的產品”。

CNNIC的報告顯示,2010年中國手機網民一年增加1.2億,最新的數據是,截至2015年12月,手機網民規模達6.20億,有90.1%的網民通過手機上網。隻使用手機上網的網民達到1.27億人,占整體網民規模的18.5%。

用手機上網已經成為人們生活的常態,而這一切發生在短短五年時間裏。

對時下被資本和創業者追逐的互聯網原住民95後們而言,keso這個名字稍顯陌生,但keso正饒有興趣的觀察著95後們,他認為這批人是真正意義上的互聯網原住民。

“對現在的年輕人而言,線上和線下是沒有界限的,還在區分虛擬和現實是上一代人的說法。”

藍色藥丸繼史航參與斷網實驗後,在2003年拍攝了電影《手機》的導演馮小剛也加入試驗行列。

4月11日晚,馮小剛發布一條朋友圈,稱將於4月12日零點至4月16日24點期間進行一項實驗:離開互聯網,手機斷網隻保留接打電話功能,同時也不使用電腦上網。目的是測試離開微信互聯網會給生活和工作帶來多大困擾,是否可以忍受。

同時參與實驗的還有華誼兄弟王中磊、製片人胡曉峰等人。

斷網似乎成為一個新時尚,但現實中根本不可能流行起來。3月9號到15號,穀歌人工智能AlphaGo對戰圍棋十段李世乭並最終4比1取勝,盡管有恐懼人工智能的聲音出現,但這些討論大多在微博、微信和朋友圈完成。網絡已經成為我們生活中的水電和油鹽,不動聲色卻無法割舍。

人類對網絡的依賴已經讓人心生警惕。電影《黑客帝國》中,Morpheus給了Neo兩粒藥片,紅色的藥片將回答“什麽是The Matrix”的問題,而藍色的藥片僅僅是讓生活像以前一樣繼續。

麵對互聯網、智能終端侵蝕人們生活的現實,越來越多人開始產生疑惑:正在探索移動互聯網、智能硬件、人工智能的我們是否正在服下藍色藥丸?

keso是難得的樂觀主義者,“很多人把互聯網的威脅看得很嚴重,但互聯網本身隻是工具沒有褒貶之分。”

範紅軍采取了非常保守的策略,雖然早在1999年他就參與了那場先鋒互聯網生存實驗,但他至今不讓自己五歲的孩子接觸網絡,他計劃等有學習上的必要時,再讓孩子接觸互聯網,而不是把互聯網當作一種娛樂。但生活在2016年的孩子顯然無法完全隔絕在互聯網之外,盡管家長進行了嚴格的管控,範紅軍的孩子依然對網絡充滿了興趣。

而當年為了讓測試者順利買到東西在酒店等著用戶下單的毛一丁,也覺得自己已經對移動互聯網上癮,現在會有意識的去控製。

當然,控製很難奏效,我們的生活已經與手機緊緊綁定。有趣的是,馮小剛等人至今仍未公開表達斷網試驗的體會和思考。

人類是否會被網絡和機器征服的疑問正在蔓延,馬斯克說,“人工智能的突飛猛進提出了一些嚴肅問題,我們需要考慮自己作為人類的身份,需要考慮我們正在為自己打造什麽樣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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