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行人對一些經濟學問題的理解

我本是學醫的，對經濟學的了解僅限於讀書時被迫學的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最近看新聞，被一係列新名詞如供給側改革給搞暈了，雲裏霧裏，感覺是上層人士在忽悠百姓。就從一個非專業人士的眼光，從常識出發，談談對一些經濟學問題的看法。

科學，嚴格地說隻有自然科學中的一部分是可靠的，如依據力學人類可靠地造出了那麽多巨大建築，利用化學造出無數自然界不存在的物質，這些可靠的科學，可以稱之為硬科學。生物學在可靠性上差遠了，有研究一會兒說鍛煉有用，一會又說沒用，一會兒吃雞蛋有害，一會兒吃糖要致癌，一會兒又沒關係了.....至於社會科學，更不靠譜了，我曾看過哈佛出的管理學案例，看完反而糊塗了，好像怎麽做都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會總結出一套機理，但到底是不是這麽會事，隻有天知道了。

經濟學也是門操蛋的軟科學。先從價值產生的原理理解起吧。馬克思政治經濟學中的價值規律還是被公認的（也非馬克思原創）。任何商品都具有價值和使用價值，並通過價格為表現形式。一句話，隻有有用的東西才有價值。人類社會幾千年社會總價值一直徘徊在一個較低的數值，直到工業革命後急劇上升，有一段時間呈指數上升，怎麽回事呢？我認為，那是因為新的使用價值被創造出來了。幾千年來人們一直用馬或馬車代步，汽車被發明出來後，產生新了的需求和價值，汽車相關產業如橡膠、鋼鐵、石油等都發展起來，那些本來無用的，因此沒有價值的東西，如橡膠樹，具有了經濟學意義上的價值。無數人在這些行業就業，他們賺的錢又引發新的需求.....正是因為創造了新的使用價值，才新創造出來價值。社會財富的增加，歸根結蒂歸功於新創的使用價值。不光是商品，具有使用價值的服務也產生價值，醫生能治病，藝人能讓人享受藝術，都是有價值的。

貨幣是怎麽會事？人類社會有了分工，就需要交換，並產生了使用一種通用等價交換物的需求，於是貴重金屬就成了最常用的貨幣。假以時日，人們忘了貴金屬所代表的價值，而把貴金屬本身作為追逐的目的。西班牙葡萄牙發現美洲之後，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開發南美的金銀礦上去了。秘魯著名的波托西銀礦出產當時世界上80%的銀，另外墨西哥也產銀，現在錢幣市場上還能看到墨西哥鷹洋。相比之下，英國殖民者把注意力集中在創造有使用價值的商品上：棉花，煙草，甘蔗....西班牙耗盡了南美的金銀礦藏，現在的西班牙本土和其昔日的殖民地，還是窮的叮當響。這說明，財富不來自於金銀，而來自於具有使用價值的商品或服務。

紙幣或賤金屬幣（銅鐵幣）的出現是革命性的，因為這類貨幣的背後不是其本身的價值。憑什麽人們要承認這些貨幣的價值？馬克思認為是國家的暴力迫使人們承認，有一定道理，但也好像有點勉強。合理的解釋，應該是國家有某種保證，如使用紙幣可以在國庫兌換金銀，再加上國家暴力，和社會普遍的接受性，才使紙幣成為可能。

到了近代，出現了大規模的國際貿易。貿易可以互通有無，這可以從常識來理解。但像美國這樣地大物博，科技發達的國家，幾乎什麽都有，為什麽要和一些十無小國進行貿易。李嘉圖有個比較優勢的理論，比如美國生產1000元/件的電器和1元錢/件的雨傘，都得花費一小時。這樣它寧可花50元錢從某十無小國進口雨傘，從而把資源集中到價值更高的電器的生產上。如此小國可以得到贏利，美國可以提高生產率，所以二者就有了貿易的理由。我認為這個理論還是有點牽強，但至少能解釋一部分情形，這就是這類軟科學的毛病。

中美貿易戰正炙，雙方都說對方占了便宜。中國從那麽窮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背後肯定不是金銀積聚得多了，而是創造了真正的價值。現代中國人到1970年代文革舊居去參觀，會覺得太差了不可忍受，到了2010年代左右，私家汽車、家用電器設備，冰箱空調，電話，自來水和抽水馬桶......都進入了中國普通家庭，這本身就要新創造出多少價值？但怎麽會具有了這種能力呢？中美關係正常化肯定在其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這種技術和生產能力的輸入是有代價的， 但沒有這條管道，就沒有新的使用價值的出現，沒有實現這些價值的市場，就不會有這些財富的積累。光從兩國40年來價值增長的比值看，中國比美國多了幾個數量級，因此，常識告訴我們，在中美交往和中美貿易中，中國得利更多，為了維持這個關係，中國應該吐點利。雖然這句話會讓很多中國人不高興！

價值會不會永遠增長？價值的增長要依靠創新，創新是不是也有限度的？人在青春期可以每年長10公分但不會一直長下去，經濟也是這樣。總值一萬億時增長10%是一千億，到10萬億是就是一年一萬億，絕對數增加了十倍，資源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這樣增長下去。美國日本的經濟曆史上都有過二位數的增長，但現在都慢下來了，中國也不例外。經濟工具很多也是短期有效的，凱恩斯主義的實踐者希特勒和羅斯福，最後都走向戰爭來解決各自的經濟問題，或毀滅或解脫。這個例子也確實預示著不祥之兆，也許應該幽著點，不要太沉迷於增長和政績了。美國1929年經濟危機後幾任總統都解決不了但美國還在，德國希特勒解決了但結果比經濟危機壞一萬倍。

最後談談對貨幣發行的理解。金本位時代，比較好理解，貨幣以國家的暴力強製發行，但背後還是有貴金屬的價值作保證的。人類在這個係統下至少生活了一千年了。但自從70年代美國宣布美元與黃金脫鉤後，人類的貨幣發行機製進入了一個新時代。脫離金本位的根本原因，是人類創造的價值，已經超過了黃金能承受的容量，而且難於預測其增長的極限，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物質能為貨幣作擔保了。現代的貨幣，本質上依靠國家的信用作擔保了。

貨幣的發行是個很複雜的問題，絕對是專家級學問，而且也是軟科學，沒有一個機製像牛頓定律那麽硬核。其中最重要的問題，是保持通貨和市場供給平衡。貨幣供應量不夠或者過多都不行，還有可流動的貨幣和固定的貨幣也要有個比例。世界上有近200個國家，大多數國家的貨幣都是不可兌換的，大多數國家的貨幣也是不穩定的，像土耳其，伊朗這些還不錯的國家，都有嚴重的通貨膨脹。因此，相比之下，中國對貨幣的管理還是相當不錯的，也有先進的銀行和支付體係，這是值得慶幸的，但這也是近三十年的事。以前人民幣是不能兌換的。

世界貨幣是美元，因為美國國家具有很高的信用度，其理由不庸多敘。美元給了美國很大的優勢，但也不等於說，美國可以想怎麽印就怎麽印，那就成了大流氓，美國也沒這個力量誰不收美元就打誰，亂印的結果就是美元失去國際貨幣的資格，所以美國對美元的發行還是很認真嚴肅的。網上經常有說美聯儲是猶太人私人公司的說法，這是謠言，美聯儲無疑是美國的中央銀行，是國家機構，隻不過不聽命於政府，而是獨立作出金融決策而已。我認為，美國貨幣管理最重要的平衡工具是國債，量入為出，超發的貨幣有國債作為抵押，容易計算，雖然國債歸根結底是依賴美國的國家信用的。美國國家會崩潰嗎，大家願意買美國國債也是基於這個信心的。

中國的問題有點複雜。按公開資料，中國的M2, 也就是貨幣超發的程度是相當高的，但似乎並沒有發生嚴重的通貨膨脹，中國是通過什麽方法平衡的？我認為，首先也是通過國債和地方債，據說債務總額達到30萬億的天文數字。但中國的體製，所有的銀行，金融機構都是由黨控製的，也沒有新聞自由。因此，債務可以通過很多暗箱操作，被分散了，讓韭菜買單了。其次，中國巨大的房市可能形成了有中國特色的貨幣流動性調節工具。

 

以上是2002-2011年的一個圖表。從圖中可以看到，2001-2008當代表貨幣發行量的M2平坦時，如果房價劇升（由於供求關係引起的），代表物價的CPI也升高，提示在貨幣總量不變的情況下，房價升高引起了由於通貨緊張而導致的物價上漲。而於2009-2010的M2劇升時,此時房價也跟著劇升，CPI卻反而變化平坦，提示升高的房價消耗了超發的貨幣，使得通貨依然保持平衡。中國現在房市的總值超過了美國，日本，歐盟的總和，顯然具有嚴重的泡沫，但持續不破，不排除是國家行為，意圖是用高房價作為一個水庫，來固定住大量超發的貨幣，以免引起嚴重的通貨膨脹。

以上是我以外行人的眼光，來分析理解一些經濟問題，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