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FIFA的遮羞布（上） - 1974年是個分水嶺

2022年除了戰爭，自然災害，以及繼續肆虐的新冠，好像也隻有足球世界杯這個矚目盛事讓全球眾多球迷熱血沸騰。我不是球迷，但是世界杯期間無意看到電視上播放的一段BBC采訪卡塔爾主辦國籌建委員會的片段，當我看到被采訪的卡塔爾官員因為記者曝光了關於外勞們在卡塔爾打工為世界杯興建各種設施辛苦勞作卻要忍受著極其惡劣的生活工作條件的錄像片段並以此提出質問，那位官員無言以對，粗暴地拔了麥克風就無禮起身離開了采訪現場時，我感到非常吃驚，但也對卡塔爾這個不論是人權紀錄或硬件條件來舉辦如此盛大賽事都差強人意的國家是如何取得主辦權的感到好奇。正好看到網飛有一部紀錄片關於FIFA，片中許多知情者一層層地把它的遮羞布給揭開了。如果隻能用一句話來形容FIFA的話，那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紀錄片從2015年FBI的一場行動開始。。。

 

2015年，十四名在FIFA擔任要職的高級行政人員被FBI調查並指控憑借選取主辦國受賄舞弊在蘇黎世被捕，其後美國司法部門公布他們經過長時間的調查發現在差不多二十年期間，FIFA內部犯有洗錢，受賄，貪汙等犯罪活動。這公開的指控相當於給了FIFA一張紅牌警告，傳達了一個非常強烈的信息就是如果FIFA內部不整頓清肅的話，那美國司法部門就要動手了。Sepp Blatter是這個所謂的FIFA家族的家長，他被視為足球界的教父，他自以為沒人能動他。

 

幾十年來，貪汙受賄在FIFA似乎很尋常，但在2015年，情況有了改變。當然Sepp從來都沒承認在他的管理下有受賄發生，他還說自己的工作優秀。很多界外人士從來沒意識到FIFA所擁有的權利以及他們對各國政府的影響力。然而在FIFA圈內的人士入了這個圈以後就不會再想離開這個猶如神秘花園般擁有魔幻力量的圈子。至今為止，FIFA的醜聞可以說在曆史上所有運動界中是最爆雷的。

 

足球是一項世界上最重要的運動，足球愛好者們如果隻是喜歡這項運動，不知道背後的肮髒內幕，或許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好事。所有的球迷都想觀看他們的偶像在世界杯的比賽，可能並沒有興趣知道FIFA是如何腐敗的。

 

FIFA是在1904 年由七個歐洲足球協會共同建立的。當時這些會員都是一些足球愛好者的外行人，他們憑著對足球的熱愛和追求FIFA在1930舉辦了第一屆世界杯，當時他們的願景是想讓足球運動帶給人們向上和向善的精神。幾十年來FIFA隻是一個規模不大的組織，很長時間隻是在蘇黎世市中心的一個辦公樓運作，直到1974年，這個組織還是業餘性質。當時FIFA主席是一位英國紳士叫Stanley Rous，然而他在一些議題上特別是他對種族隔離的南非持有寬容態度，所以他在非洲非常不受歡迎。當時，和Stanley競爭主席位置的曾經代表巴西參加奧運會的遊泳運動員後成為實業家的阿維蘭熱表明如果他當選的話，他就會禁止南非參賽，這時FIFA開始把足球和政治摻雜在一起了。每個FIFA的會員國都有一票投票權，而阿維蘭熱很清楚，如果非洲各國都站在他一邊的話，那麽他的勝算就會很高。據說當時一些會員國代表都在投票前收到了來自阿維蘭熱一個信封和禮物。結果他以68票對52票在1974年贏得了主席這個職位，而他的當選簡直就是FIFA的一個分水嶺，他逐漸把FIFA變成了一項產業。

 

阿維蘭熱承諾會幫助非洲推進這項運動，但那時FIFA沒有什麽資金，於是阿維蘭熱把Sepp請進了FIFA。Sepp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可口可樂公關做演講，他的賣點是讓FIFA和可口可樂合作來讓年輕人在足球這個運動中受益。在他的努力下，可口可樂在1976年簽下了巨額的讚助金發展青少年的足球運動。這在當時是一項史無前例的創新。自從有了可口可樂的讚助，其他公司如阿迪達斯，佳能等也就順其自然地一起跟隨。逐漸地人們可以看到越來越多的品牌開始讚助FIFA，給FIFA帶來了巨大的收入，從此足球成為了一種商品，並開始和政治掛上了鉤。

 

1976年在阿根廷在獨裁統治下，國內的很多不同政見人士都被關押和暗殺。然而有些國家政府會利用體育來洗白他們的政治汙點，最著名的例子是1936年由納粹舉辦的柏林奧運會。而1978年在阿根廷舉辦的世界杯就如柏林奧運會的翻版。雖然很多媒體呼籲各國抵製阿根廷舉辦的世界杯，但是沒有一個國家響應。而那一年阿根廷贏得了冠軍。阿維蘭熱總是強調FIFA是一個無黨派不參與政治的組織，但是人們質疑FIFA在一個獨裁者治理下的國家舉辦世界杯，而且球場就在與臭名昭著囚禁異見人士的監獄相隔才五百米的距離，這難道不是有政治色彩嗎？

 

FIFA從在阿根廷舉行了世界杯後腐敗日益加深，阿維蘭熱 (Joao Havelange) 對世界杯做出的貢獻和留下的寶貴遺產是有爭議的，特別是有人提出他被阿迪達斯的德國老板霍斯特達斯勒 (Horst Dassler)給腐化了。霍斯特對FIFA的影響及其深遠，在世界杯球賽上阿迪達斯的品牌到處可見。據說阿迪達斯負責了1982年在西班牙舉行的世界杯的整體市場營銷方案，而阿維蘭熱為此得到了一筆巨款，這就是變相的行賄受賄，自此FIFA就以予以世界杯的市場營銷權限為增加收入的一個手段，而霍斯特認定足球的商業價值隻會越走越高，所以他變著法子用不同的方式來行賄以便他能增加對FIFA的影響力，特別是當電視機普及到了社會各個階層，世界杯的電視轉播權成為了一個造錢工具。所以霍斯特全力專攻市場營銷，他想把世界杯的電視轉播權從FIFA手中買下然後轉售給各國廣播公司。而對阿維蘭熱來說他更感興趣的是在桌子低下他能得到多少好處。為了便於更有效地控製FIFA，霍斯特特別成立了一家International Sport & Leisure 公司來吞噬與FIFA有關的權力。當時的做法很簡單粗暴，就是用錢砸把FIFA可提供的各項營銷權都買斷，然後他們可以為所欲為來賺取更多的利潤。對FIFA來說，隻要有錢收，對於霍斯特如何營銷不感興趣。典型的以權謀私。

 

自從霍斯特通過International Sport & Leisure把FIFA的全部營銷權都收買下後取得實際控製權後，FIFA的黑暗之路開始了。當時的FIFA有十一位管理成員，雖然被阿維蘭熱招募的Sepp不是其中一個，但是他對阿維蘭熱表現得忠心耿耿，完全聽從指示，所以他自認為是一個編外成員。Sepp是個野心勃勃的營銷人員，他在一次采訪中提到他不甘於一直做這個編外十二號的候補成員，他精於如何通過談判來晉升職位，在1981年他升職到了FIFA的秘書長，真正成為了僅次於阿維蘭熱的第二把手。阿維蘭熱日漸衰老，所以Sepp成為了FIFA的主事人。

 

1978年在阿根廷的世界杯到1982年在西班牙的世界杯可以說是一個質的飛躍，特別是西班牙剛剛結束了四十年在獨裁的統治下，所以政治氛圍很是不同。而阿維蘭熱自然成為了這個世界矚目的運動項目的焦點。FIFA成為了一個大幅賺錢的體育帝國，而阿維蘭熱就是這個帝國有權有勢的國王，他開始享受奢侈糜爛的生活因為錢已經不是一個問題。幾乎所有FIFA的收入都是從International Sport & Leisure而來，而FIFA成員們也不斷從他們那裏收取回扣。內部員工開始懷疑為什麽FIFA隻是和這家公司有交易，其實Sepp心知肚明他知道International Sport & Leisure一直給阿維蘭熱打錢，特別是有一次International Sport & Leisure錯誤地把一百五十萬美金應該打入阿維蘭熱的賬戶卻進了FIFA的賬戶。這下Sepp有了阿維蘭熱的把柄，他的野心也開始暴露無遺。他不想等阿維蘭熱自願退休或辭職，他用手中掌握的阿維蘭熱受賄的證據要挾阿維蘭熱並和他達成了協議。阿維蘭熱同意四年後將主席位交給Sepp並繼續予以支持，他公開宣布他將在1998年在法國舉行的世界杯賽後辭職。Sepp當然在公眾場合上假惺惺地表達了他對阿維蘭熱的決定感到惋惜。當記者采訪阿維蘭熱的女婿曾經也是FIFA的成員之一，他公開表達了對Sepp逼宮的不滿，認為這是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