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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飛信佛(圖)

(2015-11-10 19:27:43) 下一個

嶽飛(1103年至1142年),是南宋抗金名將。相州湯陰(今屬河南)人,字鵬舉,出身農家。從二十歲起,曾先後四次從軍,戰功赫赫。紹興十一年(1141年)被誣下獄,十二月二十九日(1142年1月27日)以“莫須有”的罪名被殺害。孝宗時,追諡“武穆”;寧宗時,追封鄂王。盡管嶽飛一生短暫,但他與佛教之情緣卻很深長。今就史料之見,作一嶽飛信佛之敘述。


明佚名《嶽飛》。(網絡圖片)

據嶽珂所編《金佗粹編?家集》卷一○《廣德軍金沙寺壁題記》雲:

餘駐大兵宜興,沿幹王事過此。陪僧僚,謁金仙,徘徊暫憩。遂擁鐵騎千餘,長驅而往。然俟立奇功。殄醜虜,複三關,迎二聖,使宋朝再振,中國安強。他時過此,得勒金石,不勝快哉!建炎四年四月十二日,河朔嶽飛題。

這篇題記共八十一個字,抒發了嶽飛“殄醜虜,複三關,迎二聖”的抗金抱負和“使宋朝再振,中國安強”的愛國宗旨。這篇討金檄文是在當時國破家亡,金兀術大軍攻到江南的情況下題就的,充分表現了嶽飛對抗金正義事業的必勝信念和昂揚奮發的愛國熱忱。

但是,耐人尋味的是這篇討金題記是題刻在宜興金沙禪寺的僧壁上,“得勒金石”。同時,題記中又明確寫道:“陪僧僚,謁金仙”,換句話說,是嶽飛在軍務繁忙中抽出時間去佛寺禮佛的,眾所周知,宋徽宗宣和元年(1119年)正月壬子下詔令曰:“佛,改號大覺金仙。餘為仙人,大士。”事見《宋史》卷《徽宗紀》。所以,嶽飛在建炎四年四月十二日“陪僧僚,謁金仙”,去對佛的禮拜。其抗金抱負感情的抒發顯然與佛教緊緊聯係在一起。

不久,即紹興元年,嶽飛又在祁門東鬆寺作題記一篇,流露出他對遠離塵世、清淨寡欲的山林古剎懷有深厚的感情,亦即對佛教的崇尚之心。據《金佗粹編》卷一九《家集》雲:

餘自江陰軍提兵起發,前赴饒郡,與張招討會合。崎嶇山路,殆及千裏,過祈門西約一舍東,當途有庵一所。問其僧,曰“東鬆”。遂邀後軍王團練並幕屬隨嬉焉。觀其基址,乃鑿山開地,創立廊廡,三山環聳,勢淩碧落,萬木森鬱,密掩煙甍,勝景瀟灑,實為可愛。所限不能款曲,進程遄速。俟他日殄滅盜賊,凱旋回歸,複得至此,即當聊結善緣,以慰庵僧。

這篇《東鬆寺題記》,作者以優美的筆調描繪了該寺院周邊蔥鬱成蔭的自然景觀,流露了作者向往自然的心情,同時又明確希望“俟他日殄滅盜賊,凱旋回歸,複得至此,即當聊結善緣,以慰庵僧”,解甲歸田,隱居於此,聽禪賦閑的心願。這說明了佛教思想在嶽飛的腦海中已經深深紮下了根。盡管在他率部前往江西上饒的行軍途中,他仍然渴望參拜僧寺,禮佛敬佛。

嶽飛與江南名剎、江州廬山東林禪寺高僧慧海來往密切、切磋佛理,從思想上進一步加深對佛教的認識。據《宋會要?道釋》一之七雲:

(紹興)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神武後軍統製、充江南西路舒蘄州製置使嶽飛言:“臣駐軍江州,請到禪師惠(慧)海住持江州廬山東林禪寺,本僧禪學精通,戒行孤潔,欲望特與一佛心禪師師號。”從之。

嶽飛與東林禪寺高僧慧海的關係看來並非一般,否則他斷不會向高宗趙構提出賜於慧海“佛心禪師”之師號。這是嶽飛對慧海禪師的敬崇,也是對佛的敬崇。

李心傳《建炎以來係年要錄》卷一○○<紹興六年四月乙巳>條雲:

詔湖北京西宣撫使嶽飛丁母憂,已擇日降製起複。緣見措置進兵渡江,不可等待,令嶽飛日下主管軍馬,措置邊事,不得辭免。先是,飛母慶國太夫人姚氏卒於軍,飛不俟報,乃解官而去。上聞之,詔飛起複,遣東頭供奉官鄧琮持告撫諭,賜銀帛千匹兩,令官屬將佐、本路監司、本州島守臣日下敦請治事。翌日降製,已而琮見飛於廬山寺,飛欲以衰服謝恩。琮不報。飛再辭,上不許,詔飛速往措置調發,毋得少失機會。飛奉詔歸屯。

顯然,從上述史料中可以看出,在江州時,嶽飛不但與東林禪寺住持慧海關係密切,而且他還十分留戀那裏的佛寺。營葬嶽母姚氏時,嶽飛即住在東林寺裏,高宗下詔起複,並遣臣官鄧琮前來傳詔,“琮見飛於廬山寺”,其寺很可能是東林寺。

又據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卷一七八〈紹興七年八月五日〉條雲:

嶽飛赴行在。初,嶽飛解兵往江州廬山,持餘服也。累召敦促不肯起,朝延劄下宣撫司參議官李若虛、統製王貴同去敦請飛依舊管製,如違,若虛等並行軍法。若虛等既至廬山東林寺,見飛,道朝廷之意敦請,飛堅執不肯去。若虛曰:“是欲反耶!此非美事。若堅執不從,朝廷豈不疑宣撫;且宣撫乃河北一農夫耳,受天子之委任,付以兵柄,宣撫,謂可與朝廷相抗乎?宣撫若堅執不從,若虛等受刑而死,何負於宣撫,宣撫心豈不愧?”凡六日,飛乃受詔赴行在。

可見,紹興七年因淮西軍易帥事件,嶽飛十分氣憤地向高宗辭職離開軍隊後,其隱居之地在佛寺廬山東林禪寺,所以高宗命李若虛、王貴等“至廬山東林寺,見飛,道朝廷之意敦請。”

紹興十年(1140年),嶽飛率嶽家軍離開江州後,他還特地賦詩寄贈東林禪寺住持、高僧慧海。據《金佗粹編》卷一九<寄浮圖慧海>雲:

湓浦廬山幾度秋,長江萬折向東流。
男兒立誌扶王室,聖主專師滅虜酋。
功業要刊燕石上,歸休終伴赤鬆遊。
叮嚀寄語東林老,蓮社從今著力修。

這是嶽飛孫嶽珂所編《金佗粹編》所列嶽飛七篇詩文之一,是研究嶽飛佛學思想的重要資料。從這首詩文內容考察,似乎說明如下幾個問題。首先,“男兒立誌扶王室,聖主專師滅虜酋。”殺敵報國,仍是嶽飛當時主要的任務。其次,“功業要刊燕石上,歸休終伴赤鬆遊。”表自己功成隱退、與古寺禪師為伴,在寧靜安詳中安度晚年的心願。再次,“叮嚀寄語東林老,蓮社從今著力修。”嶽飛囑咐東林寺高僧慧海修繕好禪寺,以待將來自己功成名就後再來此共論佛理。可以說,嶽飛歸隱山林,皈依佛門的思想由來已久。至紹興十年,他離開江州時與佛教的關係已經無法割斷了。

關於嶽飛上述心願,在他向高宗所上的一篇奏文中也可以得到說明。據《金佗續編》卷一《高宗皇帝宸翰摭遺》卷一〈紹興七年〉條雲:

異時迎還太上皇帝、寧德皇後梓宮,奉邀天眷歸國,使宗廟再安,萬姓同歡,陛下高枕天北顧憂,臣之誌願畢矣。然後乞身還田裏,此臣夙昔所自許者。

如此看來,嶽飛隱退信佛思想早已有之。一旦殺敵報國宏願遭到高宗、權臣的壓製,難以實現時,嶽飛上述思想就表現得較為迫切。

嶽飛信佛並不奇怪。實際上從中國傳統文化角度探討,這乃是儒、佛、道互補人生模式的再現罷了。宋代釋、道盛行,嶽飛不過借此獨善其身、尋求在清淨恬淡的“歸休”中慰籍內心而已。而當時中國的佛禪也是以清淨和諧為其核心的。

北宋士大夫晚年“都被禪家引去”者頗多。如歐陽修、蘇軾等。尤其令人不解的是,理學家程頤的高徒,如遊酢、楊時、謝良佐、呂大臨等“程門四先生”,在程頤死後,均“晚年嗜佛,流而為禪。”事見《朱子語類》卷五〈性理二?性情心意等名義〉。即使跟隨程頤二十年而被程頤稱為“我死不失其正”的尹燉,後來也不免轉而學禪。司馬光的門人劉安世、晁說之,晚年都篤信佛教,劉世安甚至認為其師詆佛為非。事見《宋元學案》卷二○〈元城學案〉卷二二〈景迂學案〉。蘇軾在晚年“杜門燒香,深念五十九年之非。”事見《蘇東坡集》附王宗稷編《東坡先生年譜》,同時蘇軾還“學壽禪師放生,以證善果。”事見《宋豔》卷一二〈叢雜〉引〈善誘文〉。即使王安石,在他的晚年,因為政治上遭受挫折,退居江寧,終於皈依佛教,變成了一位虔誠的佛教徒。

北宋這些士大夫與嶽飛相去甚近,他們晚年信仰佛教,對嶽飛不無深刻的影響,所以嶽飛信佛是佛教文化對一位軍事家靈魂的成功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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