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子如今入住老人院已近四個月,很多朋友詢問起老人院的情況,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應該從他入院之前説起。
自從患病之後,他左下肢的病情就日益嚴重,不過當時還可以自行去家庭醫生那裏看病,看了幾次之後,雖説尚未找出病因,但醫生就將我們那個社區的衛生局聯係方法給了外子,同時著手爲他辦理掛在車前的傷殘牌(Disable Sign),當然這個牌並非由家庭醫生發給病人,而是由醫生通知有關部門,然後此部門再與病者(或親屬)聯絡,最後以郵寄方式寄給我們,不需任何費用,不過每年會由家庭醫生評估是否續牌。
外子很快便聯係了衛生局的有關部門,説明了他自己的情況,接聽電話的職員很有耐心,得知情況後便將他轉入另一部門,大約一周之後,便有人來探訪,了解情況。這了解情況不僅是對他身體狀況的了解,更有對家居安全情況的了解,即家具擺放及浴室是否符合要求及方便。臨走前,那位職員留下厚厚一曡資料,供我們了解衛生局有哪些對老人及病人的照顧及服務,等等。
此地的衛生局及有關部門,對於老(病)人的服務重點顯然是放在家居服務的,因此,服務項目種類繁多,包括清潔房間、護理、送餐、洗澡、復健等等,除此還有針對糖尿病、老年癡呆癥、帕金森氏癥等病人的專門服務和講解,假如有需要的話,他們會派人到家裏與病人及家屬交談,了解實際需要。
除了這些家居內的服務之外,還有殘障巴士(HandyDART)提供給有需要的老(病)人,他們秉承Door to door的服務原則,衹要提前打電話預約,殘障巴士司機便會在預定的時間在家居附近等待,當然這殘障巴士是可以接載輪椅乘客的。這一設施是屬於公共交通係統的,因此,這殘障巴士也可接駁地鐵、巴士、輪渡等,並使用同樣的交通卡(Compass Card)。不過,我們因爲有車,這殘障巴士未曾使用過,不過聽朋友說,這個爲特殊人群服務的巴士,還是很負責任的。
紅十字會提供免費輔助用具
不久後,衛生局又派來一位有經驗的護士來測試外子的行動能力,並告知會有另外一名護士,每個禮拜安排固定時間親自來爲他做復健,包括在助行器(Walker)的輔助下行走,運動下肢肌肉等,共半小時,做了大概八個禮拜,是免費的。除此,她還發覺外子使用的助行器不是很安全,於是介紹了一款特別爲帕金森病人設計使用的助行器。於是,第二個星期她便將那款助行器帶來了,並囑外子學習使用,這試用期間完全免費。
原來,這裏有一個紅十字會機構,不算太大的房間裏麵有各種各樣爲病人所用的器具,當然不是全新的,但使用是沒有問題的,如助行器、輪椅、拐杖、固定在浴缸的座椅、可升降的沙發,等等,所有器具都是捐贈的,假如病人需要,可通過衛生局轉介到此,根據需要,免費拿回家試用,期限是兩個月,假如有需要,可申請延長。外子的那款特別的助行器和浴缸座椅,都是從這裏租借的。
後來,外子的症狀越發嚴重,他需要有專門訓練過的護工幫他洗澡,衛生局再次派人來,這次是了解我們的稅收情況,意即根據個人的稅收情況,收取一定費用,如果是低收入者,便可免費。之後,每個禮拜固定時間,由護工來幫他洗澡,不僅幫他解決一大問題,也免去了我的擔憂。
這個服務其實是非常必要的,服務者絕大部分都是女性,而且都經過特別訓練,知道如何幫助行動不便的老人清潔身體,更深知如何防止老人在洗澡過程中跌倒。在接受這洗澡服務之前,雖然每次我都會侍候在旁,但每次都提心吊膽,生怕會發生意外。而這些護工除了有交通堵塞情況,一般都會準時來到,態度非常友好,並柔聲細語地跟外子聊天。洗完澡後,護工還會幫他擦乾身體,並塗抹潤膚乳,穿好衣服,這才算完成。每次預訂時間本應是50分鐘,但每次約半小時即可完成。
因醫生已宣判外子患的血管性帕金森癥,是不可治愈的,雖發展緩慢但會每況愈下,他決定入住私營老人院,一來不願再拖累我,二來有專業人士照顧。開始,我們考慮的是政府老人院,幾經詢問,最後的結果是,他要有來自衛生局的每周九小時家居服務才能獲得考慮,這些服務包括三餐食物供應、幫助起床困難的病人起床,並脫換衣服、清潔房間、洗澡、刷牙、服藥等等,而外子除了洗澡需要幫助外,其他服務都不需要。換句話說,就是他雖不良於行,但依然病得不夠“嚴重”。
我的一個朋友父母,十幾年前便入住老人院,當年並沒有這麽多的限製,很順利便將二老送入政府老人院,如今已是近百歲的人了。思考一番便想明白了,那就是我們社會的人口結構十幾年來發生了改變,十幾年前移民沒有現在多,老齡人口也相對較少,政府老人院可以正常接收有需要的老人入住;十幾年後的今天,不僅移民增多,外省退休來此地養老的人也增多,大批出生於三十或四十年代的人進入老或病的階段,很多需要進入老人院,但政府老人院不論床位、設施、護理及服務等,卻依然維持在十幾年前的狀態,於是,他們唯有提高門檻,這就是衛生局鼓勵有需要的老人享用家居服務的初衷。
很難想象,再過十幾年,當出生於戰後“嬰兒潮”那一代人,老之將至,那將麵臨怎樣一個嚴峻且難堪的養老窘境。
談談此地的老人院
一位女友得知外子入住老人院後,便有些緊張地問道,這裏的老人院有沒有打人的現象,因她的母親去世前住在上海一所老人院,就曾被護士暴力對待,而且老人家儘管被打受傷,卻不敢與家人談起,因家屬一旦離開,護士便會給她臉色看。更不幸的是,老人家最後離開人世,即是因爲受傷部位不曾得到及時醫治,導致傷情惡化,竟死於因傷情引致的並發症。
除了這種針對老人的惡性事件外,隨意拿取老人家屬送來的東西,包括食品、衣物、保健品等,更是家常便飯,老人不是因年齡大,便是有病在身,對此現象完全無力反抗,更不用説投訴了。子女及家屬爲了討好護士或護工,時常塞給她們紅包,裏麵的錢還不能太少,否則會引起她們的鄙視。可即便如此,老人依然會遭到暴力對待,或被偷走家人送來的東西。
這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人們的道德水準也相得益彰。令人唏噓。
我告訴女友,這裏的老人院沒有這種暴力情況,連發生暴力的可能性都幾乎不存在。外子入住的老人院,大約一百多個房間,三層,每層設一個護士站,一天24小時都有護士值班,護士及護工來自五湖四海,但都能講流利英文,衹有一位來自廣東,外子得知她是中國人後,簡直喜出望外。所有服務於老人院的護士護工以及工作人員,都受過特殊訓練,對老人非常耐心、和善。每次我去探訪,從入口處到走廊都會碰到不同的護士護工熱情的跟我打招呼,有的認識,有的從未見過,那感覺真是如沐春風。
老人院的房間設計都是爲個體服務的,所謂個體服務,即不同家庭的老人是不會安排入住同一房間的,除非是夫妻,所以除了有單間,還有一房或兩房的設施,所有房間都有寬大的獨立洗手間,客廳一角更設有洗手盆、冰箱和微波爐,供住客使用,當然也包括了房間的冷暖氣,住客可以自己調試適合的溫度。這令我想起香港老人院,見到的八人同居一室,彼此衹用布簾隔開的景象。
餐廳供應一日三餐,餐前會在餐廳前麵的電視屏幕上,顯示出供應兩種不同的餐食,供住客選擇,比如説,下午看到大屏幕上的餐點,挑選後,晚餐吃什麽就心裏有數了。依照西人的飲食習慣,餐後都會有不同的甜點。而蘋果、橙子和香蕉則是每日供應,下午茶時間還會有人送來小餅乾、咖啡或茶。
平日裡,住客根據自己的愛好興趣,可以參加不同的興趣班,如運動、繪畫、園藝、外出散步等,每周老人院還會安排Bus Trip,去附近商場或公園購物及散心。每個月他們都會出版月刊,裏麵有每一天安排的各種活動,還列出當月生日住客的名字,更有前一個月活動的回顧及照片。
不得不提的是,每三或四個月,院方會召集護士、護工、醫生、主管、家屬等開會,針對每一位住客,評估他們的身體狀況、用藥、護理、營養等方麵是否有改進之處,然後將報告用電郵方式寄給家屬,當然,家屬也可以提出要求和建議,供院方參考。院內一百多名住客,每人都會輪到這一服務。這種服務,政府老人院同樣會提供。
講一個發生在政府老人院的故事,老人家是朋友的父親,97歲,已患有老年失智癥,而且因多次跌倒,造成大腿骨及骨盆的骨折,護士不僅將一個特殊護墊綁在老人的腰間,防止他再次跌倒,更準備在老人坐的輪椅上,加設一圍欄,目的也是防止他由輪椅上站起來,再次跌倒。就是這“加設圍欄”,護士除了打電話徵求家屬意見,還要求老人家庭醫生的認可,之後,家庭醫生簽字寫了同意書,護士才爲老人加設了圍欄。可是,加設圍欄之後,老人家卻很不接受(應該是被他的認知能力所限),結果,護士衹能拆除了那個圍欄,改爲由看護人員密切關注老人家的行動,盡量保護他不再跌倒。
以上所講,是大溫哥華地區一所普通的私營老人院,它並非豪華奢侈的那種,但對於老人的護理及尊重方麵,可以説麵麵俱到。生老病死乃人生規律,如何有尊嚴地走向上帝召喚的那一天,更是人生最後必不可少的一課,麵對老之將至,不可避免地成爲我們嚴肅思考的課題。
【全文完】
我還是很讚賞加拿大的老人院,我太太在養老院做了五年義工、隻是因為疫情不能回去。我希望那裏的耆老可以快樂地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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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告訴要多少費用嗎?政府的好像是免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