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賣明報一波三折

第十五章 賣明報一波兩折

 籌劃明報上市

 一九九一年，幾乎就在我離開明報之前不久，查先生舉行記者招待會，正式宣布明報企業於三月二十二日掛牌交易，上市的主要業務有：明報，明報月刊，明報周刊以及明報出版社、翠明假期旅行社等，他的武俠小說則因為牽涉複雜的版權問題，難以作價上市。同一天，在香港聯交所二樓舉行了明報企業上市酒會，明報企業正式上市。

     其實，在明報上市之前，將屆六十八歲的查這樣説道：

         “自然規律是不能違反的，我已六十七歲了，再過幾個月就六十八歲，早已過了退休年齡。事實上，我在兩年半前明報三十周年時就已不再擔任社長，每星期隻來報館一兩次，大家都知道的。我的精力漸漸衰退，如繼續掌管大權，企業和報館都會老化的，所以應當趁我頭腦還很清楚的時候，為公司作長期的籌劃，要使明報、周刊、月刊的生命比我個人生命長得多，為報紙、雜誌、公司的其他事務安排一個堅實的基礎。”

     作爲一名成功的報紙老闆，查先生能夠在退休之前頭腦清楚地想到這些“後事”，我想他還是一個很負責的老闆的。九一年底明報的一篇文章中談到他對上市的想法：

     “最主要的也是根本的目的，是希望明報長期作為一份正派、正直、有地位、有聲望的報紙存在於香港，為香港以及廣大海外的讀者服務。過去三十二年來，我們向著這目標而努力，略有成就，得到讀者與公眾認可。我們熱切盼望明報和周刊、月刊不但長期存在，而且有進一步的重大發展。”

     既然將明報上市，就是想讓明報永遠都成爲一隻“會下金蛋”的鵝，但是這隻寶貝鵝由誰去照料呢？據説，查也煞費了一番思量，兩女一兒都不能傳承明報大業，做傳媒的女婿趙國安也不符合他的要求。外界傳説查甚至考慮跟了他三十幾年的潘粵生和雷煒坡做接班人，但是從沒見過他們對此有任何公開評論，再説，二位都已移民加拿大，似無意接下明報這幅重擔。

      明報上市前，原“花花公子”（中文版）和“資本家“雜誌的出版商鄭經翰曾和查多次接觸、協商，價錢差不多已談好，連一張十億元的支票都準備好了。但查最終沒有與他達成任何協議，他覺得這種收購隻是商業行為，無法體會明報包含的文化意義，他決定暫時擱置出售明報的計劃，先將明報公開上市，發行明報股票。後來又有包括新加坡，日本和香港的十幾間機構表示要收購明報，查先生爲此發表聲明：

    “第一，我不想將明報買給外國公司﹔第二，我不希望收購明報的機構純粹從生意出發，而不是對新聞事業有一種奉獻精神與責任感。至於某些我懷疑具有政治目的的探盤者，根本不想對之作任何回應。”

    終於，九一年年底，有一位年僅三十幾歲的年輕人走進了查先生的視野，這就是兩年前曾代表日本一間公司，和查洽談過收購明報一事的於品海。這位帶著一身朝氣的年輕人，目光犀利，態度十分誠懇地代表他的智才顧問管理公司，向查表示他想收購明報。

 神奇小子接任

過去的十年，查先生一直在尋找一名聰明能幹，又熱心於新聞事業的年輕人作明報的接班人。於品海不僅年輕，更具有豐富的企業投資經驗，在在都符合查心目中的要求。在多方麵的考察以後，相信命運的查先生認爲這是上天給他的安排。

     從年齡上講，於品海與他死去的愛兒同歲，長相又有七分相似，這豈不是上天的一種啓示嗎。儘管於品海跟別的買家比起來，出價最低，但處在一種慈父心態下的查老闆，還是決定將經營了三十幾年的明報交與於品海。

    在正式宣佈於品海接管明報企業之前，查在港島深水灣鄉村俱樂部設宴招待明報的高層人員，查滿心歡喜地向大家宣佈這一歷史性的消息時，與會者卻沒有表現出查先生所想象的熱烈場麵，反而顯得氣氛凝重。這仿佛是對幾年以後，於品海又將明報轉手給大馬商人的一種預示。

    不管外界評論如何，在經過多次洽談以後，查和於品海達成了初步協議，一九九一年十二月，雙方宣佈：智才管理顧問公司技術性收購明報企業。於品海還表示，收購明報純粹是商業活動，是一項長期投資，不涉及政治，更不會涉及明報一貫的編輯方針，也不會辭退明報的舊員工。那一年，於品海三十三歲，比剛創建明報時的查良鏞還要年輕兩嵗。

     對香港人來説，於品海實在是個傳奇小子。本來默默無聞，隻因向查良鏞成功購入明報控股權（而且出價不高），而一夜成爲香港的傳媒大亨。他自己本人也非常誌得意滿，鬥誌昂揚地要將明報辦成一個傳媒王國。剛一接手，於品海便以明報的名義辦了一份叫現代日報的報紙，卻因缺乏辦報經驗，在香港報業的激烈競爭下，僅生存了五個月便銷聲匿跡。另方麵，於品海對電視又情有獨鈡，創立了第一個中文全球二十四小時新聞電視網，並以衛星方式播出。看來真的是年輕有為、敢想敢幹。

 明報再度易手

     傳訊電視和明報當年一起構建了於品海的傳媒王國。隻是，於品海的傳訊電視從創辦之初，便一直有一層陰影籠罩，當然那就是經濟實力的不足。為了專心做投資龐大的傳訊電視，於品海兩次出售明報共計18%的股權給中策集團的黃鴻年及大馬富商張曉卿，力量還是不夠，最後將手上明報企業35.9%的股權盡數出售給張曉卿。

      一九九四年，香港傳媒獲得消息，於品海曾在加拿大留學期間因犯案而坐過牢。這一犯罪記錄，直接影響了他擔任明報上市公司主席的資格，他不得不辭去明報董事會主席，和香港報業公會主席的職務。另一方麵，因於品海的投資過於龐大，虧空也越來越大，最後不得不將明報企業將近三成多的股權賣給大馬富商張曉卿，時間是九五年十月，張曉卿終於成為明報的第三代業主。

       這邊廂，查老闆因自認為為明報找到了“好人家”，而心情大好，他到英國牛津大學做訪問學者，又在牛津近代中國研究中心主持講座。回到香港，又奔囘浙江老家尋師訪友，掏錢捐建了“金庸圖書館”。九三年去北京訪問，受到江澤民的接見，第二天在山東蓬萊閣，麵向大海寫下詩一首：

      蓬萊極目覓仙山，但見白雲相往還。放下無求心自在，瓊宮仙境即人間。

      由詩可見查先生當時的心情，他太盼望那個“心自在”的境界了。誰知好景不長，他心目中的神奇小子自從接過明報那隻會下金蛋的鵝，確是大展拳腳一番，豈知經驗不足，經營不善，僅四年的工夫已經拱手讓與大馬富商了。

      儘管查先生當時已經完全退出明報集團，嚮往著“瓊宮仙境”的境界，但明報畢竟是他三十幾年的心血，他怎麼可能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