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對於Facebook我並不是一個熱心的關注者,最多一個月上去兩三次瀏覽一番,也就這麼巧,今年一月初,看到香港漫畫家的新年聚會大合照,其中一人竟是當年在明報搭檔過的美編,我一直都稱他公仔佬,離開明報多年竟不記得他的姓名,看到合照下麵的說明,這才想起來——對了,他叫許力進。
於是便留了言“嘿,公仔佬,還記得我嗎?”心想反正本人的大頭照在上麵,他應該記得的,結果,另位明報同事楊維邦答話了,原來許力進根本沒入Facebook,他隻有whats’app,在阿邦的牽線下,終於與公仔佬通過whats’app聯繫上了
剛打了個招呼,公仔佬就將三個本子亮出來,問我是否還認識它們,天哪,我們三十多年沒見過,我怎麼可能知道這三個本子是神馬東西,他又將內頁亮出來,哇,原來是三十年前,本人用梁司蘭筆名寫的專欄剪報,初以為是他剪下留存的,趕緊向他致謝,他忙不迭地表示那不是他剪存的,應該是我自己的。
我有點暈了,離開香港二十年,離開明報三十年,這幾個剪報本怎麼還能存活?公仔佬實話實說,1993年明報大搬家(從英皇道搬往柴灣),當時我已離開,他在一片狼藉與混亂當中,發現了這三本東西,於是便收藏起來。須說明的是,我與公仔佬幾十年沒有任何聯繫,連他的名字都忘了。然而,近三十年後,竟然得知他保存了25年我自己的專欄剪存本,感動啊。
我跟公仔佬當年隻是普通同事,除了工作關係,想的起來的唯有他出於好奇,跟我到保良局探望過我助養的小女孩陳詩嘉,我們連出去飲茶或咖啡都未曾有過一次,真的再次被香港人的真誠所感動。公仔佬是不善表達且不多話的人,推測他在25年前的1993年,並不清楚我的去向,更不知今後是否會與我聯繫上,但他卻默默替我保存了這三本東西,這人品,這品德,我簡直用感激不盡四個字都難以形容了。日前,托旅港的女友將這三本東西從香港帶回了溫哥華。
【梁司蘭隨筆】的由來
至於【梁司蘭隨筆】的由來,那是1985年秋季,明報總編輯潘粵生先生找到我,說林燕妮的專欄因她出差頻繁,經常脫稿,希望我專門為她補白,內容要寫關於女性的,但筆名不能用石貝,因副刊不能同時有兩個石貝專欄。我答應下來,並依潘先生之囑,起了一個十分女性化的名字——梁司蘭,而欄名就叫【梁司蘭隨筆】。
我與林燕妮素不相識,找我補白,完全是總編輯潘先生的安排,香港讀者喜歡林燕妮是慣性,間中加插北京女人的聲音,就如同吃慣了廣東菜,偶然嘗點京菜川菜一樣,味道不同,感覺也不同,斷不能說京菜就比粵菜好吃。給讀者換換口味,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由1985年至87年,我總是有兩三篇梁司蘭稿放在副刊蔡編輯那兒作備用,87年9月的一天,明報林燕妮專欄的補白稿由黃霑稿替代了,於是我便詢問,我不是還有稿子嗎,怎知蔡編輯突然勃然大怒:人家黃霑是林小姐的男朋友,當然是由黃霑為她補稿啦,怎麽輪到你啊!我鎮定地為自己辯白:第一,你不用說話這麼大聲音,我的聽力很好;其二,補白是潘先生叫我補的,不是我要求的;其三,如果黃霑可以替林小姐補白,沒問題,請你將我留存給你的備用稿子還給我。蔡編輯卻說:等黃霑缺稿時才輪到你!我表示潘先生囑我補白林小姐的專欄,沒說補白黃霑的稿,對不起,請你將我的所有留存稿還給我,我不再補白。
此次蔡某人與小女子石貝在明報編輯部的爭辯,給很多人留下深刻印象,十幾年後,在溫哥華遇到一位舊同事依然記得此事。從此我結束了這“補白生涯”,而明窗出版社馬上找到我,將這些補白稿集結起來,出版了我的第一本散文【強,女人?】,出版之前,特意給林小姐打電話(這是唯一的一次電話),畢竟是她的脫稿才成就了【梁司蘭隨筆】嘛,我請林小姐為此書寫幾個字,林小姐電話中思索片刻,然後說太忙沒有時間。此後,我們各走各路,再沒有機會有任何交集,我與林小姐也從未晤麵。
寫【梁司蘭隨筆】是個偶然,近三十年後,失而復得這三本剪報,更是偶然中的偶然,怎能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