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寫了一篇《如果老了》,流露了對晚年孤獨的擔心和無奈。有網友看了留言說:“最好找幾家能相處的朋友,打打麻將,高爾夫,常聚聚,當然孩子們在附近最好, 人生就是一段旅程. 走過了,看了風景,不留遺憾.”由此,我想起了我曾經的暑假生活和我的小姐妹們。
我小學時代的每年暑假,是漫長而單調的。我們沒有電扇,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旅遊,但卻過得忙碌而充實。而最難忘的是我們四個小姐妹的作伴共度。
四個人中,我年齡最小,我們均相差一歲。四人中,老大是月兒,小兒麻痹症後遺症患者;老二是星兒,家有弱智兄長;老三是燕兒,她媽媽與我媽媽是好朋友。
我們都是鄰居。
暑假裏,陪伴我們的就是撲克牌。我們隻要一張方凳子,一副撲克牌,坐在燕兒家通風的門口,就可以一整個下午鏖戰:打四十分。忘了炎熱,忘了幹渴,忘了時間。
星兒說,她隻是嚐試了一次下廚做菜,家人都說好吃,從此,全家的晚餐就包在了她身上。多掃興啊,所以,每到下午四點,牌局必須結束―――星兒要回去做晚餐了。由此,我們得出了共識:以後不要輕易學下廚。
燕兒與我是同年級同學,但不同班,她有先天性癲狂症。上學好好的,就會突然昏倒,口吐白沫,小便失禁,引得全校觀望。燕兒的媽媽說:隻要她不後仰就不會有太大危險。可是,每次看到燕兒昏過去時,我總是非常害怕。可憐的燕兒,臉上有一臉雀斑,活得艱難而麻木。她媽媽在35歲那年患胃癌撒手離去,我媽媽因此痛失了好友,至今還常提起。燕兒的媽媽讓我明白,再胖都抵不過癌細胞的吞噬,燕兒媽媽臨終前,曾經肥胖的身子變得瘦骨嶙峋。也許是遺傳,燕兒也在35歲那年,因癌症去世了,那時候,我已經人在國外了。據悉,她的後媽對她的病和飲食都不聞不問,她臨死都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隻是常常覺得肚子痛吃不了東西。肚子不痛的時候,她就在小區的乒乓室打發她的長病假時間。更多的時間,她是在小區的醫務室打點滴,以期驅逐病痛。
星兒與燕兒是緊鄰,所以她們比較親近,我也是因為燕兒才認識星兒的。星兒有個巧手姐姐,當年會替人量身裁衣,她曾為我做過一件連衣裙,燕兒的媽媽看了大為讚賞。那件像旗袍一樣的合身連衣裙,有種端莊的美。上中學後,我們的四人小團體就解散了,當然地,我與星兒也沒有了聯係。後來才知道,星兒的弱智哥哥走失了,星兒自己精神失常了。她的巧手姐姐,不僅霸占了父母全部的房產,教出的女兒也考上全國重點大學。也許,她們家的聰明都給了她的姐姐一家了。
月兒是我們中年齡最大的一位。她因為小兒麻痹症,腿腳瘸了,但卻有一張漂亮而健康的臉蛋。每天坐著打撲克,她就是最美麗的那一個:溫柔委婉。她一直揚言:要嫁給四肢健康的人。果然,她當新娘那天,新郎是健康的,婚後,她還生了個健康的兒子。如今過著平淡而知足的生活。這些也都是我媽媽告訴我的。也許,她早就忘了我們曾經的打撲克的暑假了,畢竟她比我大三歲,中間年齡過渡的兩位都已經缺席了。
如今,我則遠離家鄉,遠離熟悉而親近的一切,漂泊著。相比之下,看似殘疾的月兒卻是最幸福最健康地生活著。
唉,命運!
小學時的玩伴,如果能夠伴著一起老去,一起玩樂,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