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名女作家王安憶突然出現在《鏘鏘三人行》上,我是非常吃驚的。我一直以為王安憶很清高,清高到不屑大眾媒體的采訪。我知道她會拉小提琴、母親是茹誌鵑、她的《長恨歌》被拍成電影獲得茅盾獎、她喜歡寫上海生活。
說實在的,我的高中艱苦的複習迎考生活,靠的是王安憶的小說的滋潤。
所以,王安憶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那份驚喜,自不待言。
電視上的王安憶瘦了,也老了,但盤起的頭發,讓她有了她這個年齡的風韻。坐在她對麵的許子東和她同歲,但她顯得更蒼老些。
然而,一旦她開口說話,她的結結巴巴的普通話,卻掩不住她為人的謙虛、看問題的智慧和對年輕人的包容。正如王蒙也總是肯定八零後作家一樣。對於明顯地膚淺於上一代的年輕作家,王安憶給予的是肯定是學習。
王安憶談話中有幾段,我特別印象深刻。
談自己並不迷戀的張愛玲。
我能夠冠名於張愛玲之後,那是很高的榮譽了。
我應該講是喜歡的,喜歡,但是沒有喜歡到張迷這個程度。
張愛玲我覺得還是很好的,因為你知道五四的作家是對日常生活沒有興趣的,他覺得小明,日常生活是要受他們啟蒙的,他們都是批判的。那麽,張愛玲她是一個對日常生活有一點關注的人,所以在她的小說裏邊,你既能看到日常生活,你又能看到五四的影響。
談很多人輕視的年輕作家。
最近我有一個轉變,我就發現很可能就是在80年,甚至於是90後的這些作家,他們會產生一個模式,他們好像開始走向類型小說。
他們很會編故事,他們真的是比他們前輩的那些比如說我們50後、60後的這些編的,我覺得他們很會編故事。並且我覺得就是在這個類型裏,他(們)很會利用這個類型,他(們)在這個類型裏邊他合適並沒有規避現實,還是反映出來一個現實生活,對現實的態度,對現實的批評。
(不要質疑類型小說的文學價值),類型小說推動社會閱讀風氣。而一個社會總是有人在閱讀,總是好事情。
談獲得大獎的《繁花》(這本我覺得極其瑣碎無法閱讀的小說)
我覺得《繁花》好像應該是許子東老師他們來評價,因為應該把它放在文學史裏邊評價,我個人是覺得它有兩個地方是有意義的。一個就是語言,用方言寫作。二是在寫市井了。因為普通話它會慢慢形成一個格式,你知道嗎?這個格式其實是我覺得它會抹殺很豐富性的,那麽我覺得《繁花》當然他做的很努力、很辛苦,不見得會有太好的效果。因為你無論怎麽說,你還是用普通話在閱讀,他做了很多努力,他至少在句式上麵、風格上麵它不是普通話的係統的,我說這一點。還有一點我覺得他寫市井生活的整個立場吧,我覺得有點反啟蒙。反啟蒙,因為我覺得中國的小說、中國的文學是在我剛剛說是五四,然後到1949年,其實我們在這啟蒙主義裏邊已經走到了教條主義了,已經走到了一個非常藝術現代化。它用一個顛覆的,它根本不跟你談價值觀,不談精英價值觀。
談當今女性的物欲追求(不勞而獲)
不能說她們是不勞而獲。她們也是有勞動的。她付出了代價。(竇文濤插話:身體。)不能說是身體。她們也付出道德的代價,倫理的代價。這還是有勞動的成分在裏麵的。對她們用“歧視”這個詞是不妥當的。各人有各人的追求。尤其在今天這個環境裏,今天是一個意識形態非常單一的,就是要成功。成功的力量如此強大如此有說服力。每個人都要服從它。人生的目標變得扁平和單一。
由此可見,王安憶是很善待他人的。她不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來評判他人。她對誰,都不虛偽地誇大讚揚,也不立場鮮明地批評否定。她更多地是接納,理解,肯定,支持。這樣的作家,不會脫離社會,不會走入封閉。她關注著社會,觸摸著社會,以一顆溫熱的心,觀察分析走入與她有些格格不入的社會潮流中。
王安憶雖然不年輕了,可,我依然喜歡她。她的消瘦裏是大氣。
《丁香公寓》那個時代是非正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