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論的路很小,不是過激,就是反動.”
看了這陣子關於山西黑煤窯的各種報道和網絡評論,心裏滿當當的,憤怒,悲哀,還是其他什麽詞,都很難囊括,於是想起上麵的那句話,是魯迅先生當年說過的.
似乎現在很少有人說到“反動”了,我有相當長的時間對這個詞心存疑慮,因為聽到的解釋和我所認知的不那麽合拍,其實是很不合拍.
從字典上看,它的一個意思是“思想上或行動上維護舊製度,反對進步,反對革命(我得說明一下,我用的<<現代漢語詞典>>是1998年的修訂本)”,還舉了一個例子是“思想反動”,這讓我實際上更迷惑,從哲學的角度,但如果上溯到文革那個年代,也許我會明白它的意思吧.
另一個意思說的是“相反的作用”,比如什麽是對什麽的“反動”,用做動詞講.我比較認同,或者說喜歡這個意思,因為我從我個人來說,對那些故意非故意的反調,尤其是那些對主流的“反動”,是有親近感的.而且,我覺得從物理的角度我也能更好的理解它,一個東西有它的作用力,則必然有它的反作用力.可惜的是,人們常常看到了多少拳頭打出去,卻忘記了還會有拳頭打回來.
不過人們是不擔心的,因為知道那些想要打回來的拳頭,是會被砍掉的.
當人們談論一個人,一件事,甚或一個國家,一個政府的時候,被談論的處於一個防守反擊的狀態,如果TA是一個人,則很可能說這是“過激”,如果TA是一個政府,那麽說話的往往是“反動”.
昨天看到很多抨擊政府和為政府辯護的評論,我覺得很可笑.可笑的不是不該說,而是有一些問題我很想問問,比如,為什麽一個政府就不能夠被抨擊,如果它沒有讓人民過上好日子? 為什麽一個政府做過一些好事,又做了一些壞事,我們隻能去誇那些好事而不能鞭撻它的弊端? 為什麽當老百姓受了莫大的委屈,連罵幾句都要縮手縮腳? 為什麽一個政府一旦上了台,不管它做了什麽都不能再下台? 為什麽資本主義上升期每個毛孔都滴著血的過程,一定要被當作必要的過程來經曆? 為什麽一旦出現了大的問題,總是要先讓老百姓來反省? 為什麽要把愛國和愛黨愛政府聯係起來,難道黨就是國家? 為什麽一有人說出不同的意見,就要被扣上喊口號的帽子? 為什麽國家就不能被批評? ......
中國從來不乏善良的人民,但鮮有良善的,懂得人民高於社稷的政府.那句老話誰還認可呢,“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可惜說歸說,百姓永遠都是匍匐在底層.出了大事小事,要含辛茹苦地忍著,還要替各級政府和官員著想,他們願意管那是撥開雲霧見了青天,他們不肯管,那是政府的難處,領導也是人啊,誰做都不容易.
這到底是TMD什麽世道?
豫劇<<七品芝麻官>>中,有個叫唐成的知縣,他的名言是“當官不與民作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我看這出戲的結尾很有意思,罪惡多端的誥命夫人被押解京城受審了,唐成身穿布衣,挑起擔子,樂滋滋地回家賣起了紅薯.
他不可能因為這個案子被升官,甚至連個七品的芝麻官也不能繼續做下去,除了賣紅薯他還能做什麽呢? 這出戲的高明之處就是它的結尾,絕對有童話的味道,誥命夫人是否真的被處罰沒人會知道,當然我們是願意相信的,就如我們願意相信王子和公主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寫劇本的人知道觀眾很容易被感動,我懷疑那些高高在上,大權在握的人,也知道老百姓很容易被滿足,隻要多做幾個姿態就可以了,或者淚花閃閃一下,原來廉價的溫情是可以當飯吃的.
這是一個竊勾者誅,竊國者候的時代.
想讓人民聽話其實是很容易的.一個辦法是給他們幸福的生活,讓他們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還有一個辦法是不讓他們說話.
可是沉默這東西,有時意味著默許,也有時則意味著反抗.沒有在沉默中爆發,也許是因為還沒有到將近滅亡的關口,中國的老百姓,一向是要等著刀壓在脖子上的.
為什麽? 很簡單,一來我們在時間的沉澱裏已經太習慣於沉默了,有時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是可以發出聲音的.二來說話向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弄不好會連命也沒了.
聳人聽聞? 嘿嘿,就知道有人要這麽說.
別以為在大街上罵罵政府沒人管就是有了話語權,這點兒小動靜還掀不起風浪來,你不明白這個理,有人明白.
擺事實講道理,是應該的,有用的,痛罵,也是如此,不要忽略了痛罵的重要,它至少說明老百姓的內心充滿了憤怒,而這憤怒,是需要被聽見的.
有些人見不得痛罵,是因為罵到了點子上,觸到了痛處,而不是他們真的在意痛罵的態度.
我注意到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當別人總是要你端正態度的時候,當他們總是要你先彬彬有禮的時候,往往就是你說對了的時候.理,他們無法反駁,於是你的態度總是可以挑剔的,這是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事實.
所以,別動輒說誰誰憤青,這就先入為主,把人家打入某個類別,貼上了標簽,這樣你說什麽都是因為你是憤青,所以你說什麽都沒多少道理.
原來邏輯是這麽被講出來的,哈哈!
今天看到一個朋友的博客中有一篇短文,抄錄如下:
-------我們生活的這個和諧社會,很和諧非常和諧。廣州很和諧,山西也很和諧。全國都很和諧。
不要做克拉瑪依的孩子,火燒痛皮膚讓親娘心焦
不要做沙蘭鎮的孩子,水底下漆黑他睡不著
不要做成都人的孩子,吸毒的媽媽七天七夜不回家
不要做河南人的孩子,艾滋病在血液裏哈哈的笑
不要做山西人的孩子,爸爸變成了一筐煤,你別再想見到他
不要做中國人的孩子,餓極了他們會把你吃掉
還不如曠野中的老山羊,為保護小羊而目露凶光
不要做中國人的孩子,爸爸媽媽都是些怯懦的人
為證明他們的鐵石心腸,死到臨頭讓領導先走
聽到這些不舒服? 還好,覺得不舒服總比竭力否認這些要好,有些東西是無法抹去的,不管舒服還是不舒服.
也許希望在明天,我不知道,我對明天經常不敢相信.
其實我很想再問一個問題,你們是如何有信心去相信明天一定會更好的,當今天還在沉沉的黑暗之中?
我還是不知道,我隻知道被欺騙的滋味很難受,我不想再忍耐了.
我可以在黑暗中行走,可是,不要告訴我一個虛幻的光明在等著,更重要的是,不要阻止我在黑暗中唱歌,不要讓我沉默.
我不會聽這些東西了.
誰還記得魯迅先生的<<無題>>詩?
萬家墨麵沒蒿萊,敢有歌吟動地哀。
心事浩茫連廣宇,於無聲處聽驚雷。
說得是啊,語言和文字就是我們的投槍和匕首,是小米粥的紅纓槍.
需要戰鬥的時候,是不能含糊的:)
雖然僅僅有語言是不夠的,但我們該做的事情盡力去做,該說的話也一定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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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獅王傳說及小艾:
誰說僅僅有語言是不夠的?當我們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不能做的時候,語言和文字就是我們的武器!就是我們的投槍匕首!
好久不來,問個好。美女罵人了啊。
罵罵政府,不如看看怎麽改進政府呀。
再後來就恍然明白,以前戲文裏的故事,竇娥冤,六月雪,清風亭,奇冤報,嘿嘿,現在就跟以前一樣。
我哭豺狼笑。
這段時間大家心裏都有很多話要說,我也希望都能說出來.
雖然僅僅有語言是不夠的,但我們該做的事情盡力去做,該說的話也一定要說!
一個沉默的時代,被迫沉默的時代,是國家和人民的悲哀.
曆史耐人尋味,還是中央台播出的節目。
那些縱容包庇黑窯主的官人,他們奉行的東西,盡人皆知,說出來隻會給自己的祖宗丟臉!
問題是,他們的上級政府,就隻有眼睜睜地看著這樣的事情天天發生,他們的熱血,良心,誌向,執政能力哪裏去了?
政府沒有妥善處理,百姓就有信仰危機。政府不在乎百姓,百姓不理會政府,是我們這個民族的大悲哀。
我同意雷鳥說的,應該從教育入手,開民智,易民風。從根本上杜絕冷漠,野蠻和愚昧。 尊重每一個生命的價值,同時棄絕對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組織的盲目崇拜。
...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
把原句抄在這裏。 這句話可以說是黑窯洞現象的本質。
曆來老百姓的命運寄托於闐--天青了還好說,天不青了連罵人的機會也沒有。
因為沒人聽啊。 大夫,諸侯隻聽上麵的,上麵不說了,隻當沒看見。
魯迅還說,故鄉如醉有荊榛。
魯迅還說,我們生活在這樣的時代。
這到底是TMD的是什麽世道。
說的好,頂一下.
"我注意到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當別人總是要你端正態度的時候,當他們總是要你先彬彬有禮的時候,往往就是你說對了的時候.理,他們無法反駁,於是你的態度總是可以挑剔的,這是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事實."exactly!
說得好! 打個招呼, 你這篇我轉到我博克去了.
真是奇了怪了,都誰啊替政府操心呢這是。什麽攻擊政府,攻擊政府又怎麽了?胡哥溫總都還沒說話呢,瞧這兒熱鬧的,義憤都填了膺了。
去年國慶節前在報國寺和幫連友吃飯,他們在飯館兒裏高談闊論大侃64,什麽坦克幾點進的城,誰家院牆給打成篩子了,301醫院躺了多少多少人。。。隻有我一人兒賊眉鼠眼左顧右盼。他們問我怎麽了,我說:“在這兒,說這個,沒事兒啊?”那幫家夥哄堂大笑:“沒事兒沒事兒,現在啊,根本沒人在乎這個!”
吃完飯又去天安門看降國旗,趕上一神經病正圍著國旗杆子唱:“我是王母娘娘來下凡,這輩子一定當演員。。。”整個降旗過程就聽她那伴唱,周圍那麽多老百姓、便衣和武警,就愣沒一個搭理她的。
看完降旗往南走,又看見一幫衣衫襤褸的乞丐,幾張破報紙在紀念碑西南角的廣場方磚上一鋪。嘿,人家躺下睡了!
不是我說,就咱現在這政府,哏兒著呢,根本不在乎攻擊,愛攻擊不攻擊。說的難聽點兒,就跟沒政府似的。“攻擊政府”還當回事兒說,笑死祖國人民再!
看完後,我在激憤裏哈哈大笑.說得好!
另外打個招呼, 你這篇我轉到我博克去了.
當然也需是煩後麵半句:事故得丘民者為天子,得天子者為諸侯。。。
這句話就是中國公民(據說老百姓這個詞不好,據誰說的?)的麻煩。
中國除了皇帝關老百姓的死活,其餘的都得看上級的臉色,可悲啊!可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