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要走了嗎?

"我們找時間聚一次吧, 他要回國了."

"真的? 他也要走了?"

我很驚訝, 事先沒有任何預兆, 但也許他已經考慮很久了, 隻是沒有告訴我們.

來德國這麽久, 身邊的老朋友已經很少, 有的早回國了, 有的去了另一個城市, 漸漸地少了聯係.

以前有個朋友經常說, 人生是一個不斷拾取, 不斷獲得的過程, 一路走下去, 總是有新的朋友出現.

樂觀的人, 樂觀的想法.

我也偶爾這樣想一下, 發現並不能好好地安慰自己. 對我這麽悲觀的人來說, 人生恰恰是一個不斷丟失, 不斷離棄的過程, 容不得半分不舍.

我和他認識有幾年, 第一次見麵是他來幫我救火, 那天我的電腦大發脾氣, 怎麽都不肯合作. 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毛病, 隻記得他和我說, "已經弄好了, 你可以接著用了."

還記得那天我們一起吃的是披薩, 後來他知道, 我不會做飯, 也痛恨做飯.

他卻對烹調很有興趣, 還特意去學怎麽包包子, 到亞洲店買了一個蒸鍋. 那年冬天, 我和他,還有另一個女朋友, 興高采烈地包包子, 蒸了一鍋又一鍋. 不, 確切地說, 是他們兩個在包, 我不肯學著做, 隻打下手.

包子真的很香, 今天都忘不了那個味道, 餡是他拌的. 我見過很多會做飯的男人, 但他是唯一一個不抱怨我不肯做飯的人.

我從來不知道他是真覺得無所謂, 還是性情太好, 反正, 不被抱怨的感覺非常好.

他說自己是個憤青, 我不是, 但我們談得來, 可以談得很熱鬧, 談很多好玩的話題. 他的反應非常的快, 理解力也很強, 象我這麽一個說話動不動就離題萬裏, 上天如地的人來說, 有這麽一個聊天的夥伴, 簡直太好了.

這幾年, 他不知幫我修了多少次電腦, 每次電腦罷工, 想到他心裏就會踏實下來.

對了, 他就是那個可以江湖救急的人. 這樣的人, 我們可以數一數, 身邊有幾個呢?

有些人幫了我們的忙, 我們會一直想著如何趕快去回報, 否則內心不安. 然而也有些人, 竟然讓我們想不到這些, 隻覺得能被他們幫助, 感覺真好啊.

有些人, 具備這樣的品質, 使人感激的同時覺得舒服, 不覺得自己在欠多大的人情.

有多少人, 可以讓我們在依賴他們時還無限快樂?

他是這樣的人, 但他自己從不覺得.

我沒為他做過什麽, 其實也不遺憾, 我希望他能一直沒有什麽問題需要解決, 希望他的生活中沒有火災, 那不是更好?

人生是一徑長途, 總有上車的時候, 下車的時候. 任何人都隻能陪伴我們一段路, 然後, 不是他要下車了, 就是我們自己要下車了.

我能做的隻有感激, 感激那些可愛的人, 曾經在我的世界裏出現.

不知道他回國後, 我們還能不能見麵, 他的家不在我居住的城市. 見到一個朋友, 當然沒有想象的那麽困難, 但也沒那麽簡單. 我們曾經有多少朋友, 你想見就可以見啊.

希望他的將來, 一切都順利. 希望他的生活, 充滿快樂.

知道他過得好, 我會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