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一個周末。帶著一家人去城東的一個華人廣場買菜。
進了停車場,99大華前的停車位正好有輛車子退出來。我把車停到了離超市最近的一個位子上。
能停在這麽好的位置,多虧坐我邊上的老父親。他今年九十二歲,因為得了輕度的青光眼,今年年初,在我們再三的勸說下,他不舍地賣掉了他的汽車。現如今每周末都和我們一起購物。
熄滅引擎,我對老爸說,買完菜,我們去二樓找個餐廳吃個午飯。老人沉默片刻,然後回答說,這裏的飲食都偏南方口味,不如去離這不遠他熟悉的一家北方館子。我是吃什麽都可以。既然老爺子喜歡另一家的口味,那就隨著老人的願便是了。
話音剛落,後排的小女兒就擠過頭來問我說,買完菜後能不能去電訊店裏看看新手機。我說不是商量好了,等八月份開學之前再買手機嗎?女兒一臉興奮地說,她隻是想看看,比較一下不同手機的性能。既然孩子想,而且時間又充裕,應該讓她開心才好。
女兒提了要求,兒子也不甘落後。他說他口渴,要買杯波霸奶茶。這讓我想起他今早吃早餐時,兩片麵包才咬邊邊的一小牙,那份量跟螞蟻吃的都有得一拚!現在兒子青春期,正是長身體的關鍵時刻。喝了一杯奶茶,會不會又影響中餐呢?
說起螞蟻,這幾天天熱,房子內又出現了北半球最為常見,生命力也最為頑強的生物。需要去車庫裏找出噴藥的工具。隻是不知道去年用的藥水還有沒有剩,是不是又要再買些?
一直坐著等待的太太最終開口了:"這麽哂,還不趕緊把汽車的遮陽板放上?"
我照做了。
"這麽熱的天,你這車????要留點縫?"
"不,這太大了"
"不,這又太小了…"
車內的其他人都非常識趣地開門下車了。
"我跟你這麽說吧,你用你的手指量一下。那縫隙要是能橫著容下你的大拇指,那就是車窗縫留大了。而要是能放進你的小指頭,那就證明是剛好!" 太太解釋道。
人生要不斷學習。我人到中年豁然開朗是有一天讀到一篇醫學文章,講述絕大多數已婚婦女都患有強迫症。區別就在於患病的程度有輕有重。那份研究報告與我的生活體驗完全吻合。至於說是什麽造成女性都有這種疾病?這是一個諾貝爾級別的科研課題。報告指出這和職業,工作收入以及女性受教育程度沒有關聯。我很早就對太太這種症狀有所察覺,總覺得有了小孩以後會慢慢地變好。但事實證明,在女性身邊親密生活的人越多,女性的強迫症就會越嚴重。
我按照她給出的量化尺寸,又調整了一下我左邊的玻璃窗。覺得弄好了就轉頭望去坐在後座的她,四目相對,感覺到那縫隙仍然沒有達到標準。車內沒有聲音,車外三個人站著等著我們。
"好吧,這邊就這樣吧,你把剩下的三個窗戶也這麽調一下吧。"後麵傳來了一絲妥協的聲音。
我沒有再回頭。心裏對自己說:"算了吧,強迫症病人折磨別人,但她自己又何嚐不是一個受害者!"
從超市推著一車食品走回來的時候,大家都挺高興。在距離汽車還有幾米遠的時候,看到有個警察在給我的車子拍照。
警察知道我是車主以後,一邊遞給了我一張罰單,一邊告訴我,車子停在了殘障人的停車位。我趕緊衝進車裏,拿出了我爸的停車證。一個勁地陪著笑臉道歉說,剛才下車的時候太忙,忘記掛上了。老人和車牌都在,還請多多包函。
警察笑笑說,他剛才拍照時沒有掛出來,現在開了單就有了記錄,他已經不能撤回了。我可以向市裏的警察局申訴。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我看了一眼罰單,$333. 想著怎麽向警局申訴?
哎,今天這事絕對是我的錯。我收起罰單,上車帶全家去吃午飯。
學習了。謝謝!
你關於強迫症的思考讓我很受啟發,苛求別人的人,自己一定也不快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