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就像陳年醇釀,離開越久越是芬香。那裏有父老鄉親良師益友,有懵懂歲月焦躁不安走過的腳印,還有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風味小吃和童趣風俗,不管飄到地球村的哪個角落,總是要常回家看看。
但不知從何時起,回家的路越來越容易,十年簽證與頻繁航線的方便使國際旅行變得簡單易行,可回家的心情變得複雜,既惦念故鄉的親人與山水,又有難以言表的猶豫,借用唐代宋之問的話,就是“近鄉情更怯”。
“怯”之一是人之常情,親人的健康總是心中的牽掛,上次見麵後他們是否依然硬朗?老花的眼睛還能否繼續讀書看報?清早公園晨練仍能繞場一百圈?
但這裏還有更多的“怯”。
出門就要花錢,踏入國土,無論豪華酒店還是街邊小吃,朋友們手機一劃二維碼瀟灑付款,似乎已成為“國標”之一。因手機支付要與國內銀行賬戶捆綁一起,沒有國內賬號也就無處可綁,手機支付此路不通。信用卡不被接受,也失去了用武之地,隻得回到原始狀態,笨拙地數來數去一張張人民幣,買主還嫌麻煩。
坐火車,進廣場,遊公園,出於安檢的要求,必須出示身份證方可通行。缺少身份證,處處攜帶護照,乖乖交出查來查去。想到自己在“家”中走走看看要隨身帶著護照,如同過海關一般,好不別扭。
出門旅行,朋友網上訂票享受著背起背包就走的瀟灑自如,但沒有銀行賬號,自己無法網上訂票,隻有定好計劃後向周圍親友求助預訂機票車票,好不方便。
車子就是腿,沒車就限製了活動的空間。回國借個車不難,難在外來駕照不被認可。若手癢難忍而冒險失手,據說按無照駕駛處理,交罰款甚至遭監禁,不得不好自為之。
與親人一起看看新聞吧,某大學華裔教授被開處甚至被抄家,某城市又爆發槍殺致命,某地遭遇山火龍卷風,帝國政府繼續貿易戰完全是無理取鬧遏製中國,如此反複的收看,難怪親友見麵時會顯露關心之情,似乎是說外國好不安全啊。
當然也有開心事,家鄉小吃的風味依舊,親人朋友招待的方式也是傳統樣,幾杯燒酒下肚,海闊天空一番,濃濃的鄉情盡在其中。
故鄉之念依舊,中國還是那個中國,但社會已不是那個社會。
既為遊子,此心安處是吾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