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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戒煙的家書

(2018-01-17 06:29:10) 下一個

如今,每天從房前的信箱中收取大摞的信件,但無法找回昔日接到家書的感覺。郵箱中信件或是賬單,或是廣告,設計精致,印刷上乘,連簽字都是複製的,毫無親切感,有不少信甚至懶得開啟就扔掉了。

憶昔日,收信是一大盼望,讀信是一大享受。大學期間,每個班安排一人每天下午到學校收發室領回全班的信件,若是掛號信,會收個通知,本人再到收發室領取,那種感覺,雖已遙遠,但溫馨之感依舊。

接到信,瞥見信封上地址,已能猜出十之八九是誰寫來的。信封上沒有寄信人名字,但盛行使用單位的公家信封郵寄私人信件,所以,寫信人單位的地址一目了然。打開信封,信紙和筆墨的混合味撲鼻而來,親人的問候,熟悉的筆體,會反複閱讀,構成讀信的整體,正是,家書抵萬金。

不知寫了多少信,但終生難忘的一封是在大學期間,寫給爺爺的信。

信的原件已不在,無法重寫字句。但寫信的前因後果仍十分清晰,因那是刻骨銘心的經曆。

那時,爺爺已過七十,患有心髒病,因心肌梗塞發作住院兩次,除此之外,身體也算硬朗。他生活很有規律,早上起床後第一件事即衝泡一杯奶粉,那年代,鮮奶沒有保障,奶粉品種也非常單調,兒孫們回去看望他時總要帶上一兩袋奶粉。

爺爺抽煙有很長曆史,據說,他年輕時腰上長了個瘡,非常痛苦,他用抽煙緩解疼痛,病好後,抽煙沒停。由於家境並不富裕,他總是買最便宜的煙,這個習慣一直持續下來。後來,他的兒女們相繼長大有了工作,想說服他買稍好些的煙,希望對身體的危害小一些,但他一再拒絕,他說再好的煙對他來說都一樣,都是冒股氣,他也不會為了麵子去抽好牌子煙,家裏放幾盒好煙,專為招待客人。有時,父親給爺爺送兩條好煙,爺爺卻拿到外麵換些他常抽的那種便宜煙,當然也可多換一些。家人看他實在堅持,也就不再勉強他了。

爺爺年老了,特別是他的心髒病引起的症狀越來越明顯,父輩們力勸他戒煙,講明吸煙對心髒不好,其實不說他也知道,吸煙有害健康人人皆知。無奈,這些規勸皆不奏效,又嚐試著讓孫輩和重孫輩撒嬌搶他的煙,這也是平常家庭的常用之計,但終不解決問題,慢慢地家人也放棄了。

我大二暑假返校後,心裏一直為爺爺戒煙之事念念不忘。每次與爺爺分別都會流淚,他總是要送我到汽車站,直到車離開,他才回去。從車窗中看著爺爺的白須,凝重的眼神,我也心裏陣陣酸楚,常言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多麽盼望老人家能健康長壽。

就這樣,回到了學校。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我的心又因對爺爺的想念被攪動,就在圖書館坐下認真給他老人家寫了一封信,陳述吸煙的害處,列出了解到的醫學證據支持這些觀點,但也承認戒煙之難,很多人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為此建議他手邊多準備些炒花生等零食,忙著嘴,分散注意力,也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相信戒煙對他老人家的身體有益,凡此也都是些老生常談,其實也根本不可能有什麽新意,洋洋灑灑寫完寄給了爺爺。

過後也不十分在意,沒抱太大希望,慢慢也忘記了,也沒從家中聽到什麽,那年頭,電話遠沒普及,相互聯係不容易。

直到又有假期回家,住幾天之後,突然意識到沒看見爺爺抽煙,好奇地問他為什麽,爺爺微笑著反問道,不是你寫信讓我戒煙嗎。我驚訝,才知道爺爺真的戒煙了,既高興也受寵若驚。

隨後聽爺爺和奶奶講,他老人家接到我的信後,讀了一遍又一遍,其實,那是爺爺的習慣,對我們寫給他的每封信都讀上不止一遍,他說,見信如見人,要慢慢讀,多讀幾遍。他讀了我的戒煙信之後,聽進去了,覺得說的有道理,心被打動了,就下決心戒煙。爺爺是個做事非常認真的人,決心一下,從此斷煙,幾十年的老習慣就這樣徹底改掉了,非常敬佩爺爺。

那時,我也喜歡讀《傅雷家書》,傅雷對兒子傅聰的一片父愛之情躍然紙上。但是,對我而言,欣賞他們的家書恐怕主要是在文字層次,相信傅聰的理解肯定要深刻許多,因為他們是父子,傅雷那種情真意切超越文字的內涵恐怕隻有在他們父子間傳遞。

爺爺因我的一封信而戒煙,也是關係使然,因為字裏行間的真情隻能心體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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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happylady 回複 悄悄話 你真聰明,做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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