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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年初三驚聞父親過世,匆匆忙忙回國奔喪,望故鄉渺邈,歸心似箭。
從去年十月起,父親病染沉珂,在醫院度過了四個多月,幾乎神誌不清,最後一天回光返照,叫出周邊親人名字,幾小時後在睡夢中安詳過世,生如春花之絢爛,逝如秋葉之靜美。
父親的一生沒有轟轟烈烈的豐功偉績和顯赫炫目的名聲,平民百姓,與世無爭。我出國前把從上大學起收藏的郵票交給他,包括庚申猴四方連,JT,74~82,部分老紀特。父親退休後投入全部精力,居然除了“金光”“片紅”等未正式發行,包括“梅蘭芳型張,無齒”“大牡丹”等稀缺票都收齊全,還有“文一”“文十”連張極品。
前幾次回國探親,父親越發垂垂老矣,多情自古傷離別,每每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留戀處,曉風殘月。相見時難別亦難,此去經年,竟成永別。憶相逢,幾回夢魂與父同,猶恐相逢是夢中。飛機上擬寫好悼詞,抵京直奔醫院靈堂最後看一眼父親的遺容。沉思往日,似夢裏,多少事,欲說還休,不勝唏噓,未語淚先流。
母親大一在金陵女校學鋼琴,後投筆從戎;父親本考入清華大學,響應國家號召轉學。父母親相識於軍校,畢業後都在軍隊中任文職,父親調入六裏橋八一電影製片廠任翻譯和編導,母親任職於公主墳海軍司令部再轉調錄米倉總後。從此胼手砥足,相濡以沫一個甲子,含辛茹苦,同舟共濟將我們三兄弟妹撫養成人,舔犢之情,曆曆在目。人間有愛,歲月無情,父親最終離我們而去,無奈又不忍。山高可攀,海闊可越,唯有生命的氣息不可再續。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恰似浮雲。百歲光陰如夢蝶,今日春來,明日花謝;哀芳華一瞬,歎煙雲過眼,我將珍惜今後每一天的美好人生。
父親寫得一手好歐體字,滿腹經綸,手無縛雞之力,一介書生,對宋詞婉約派頗有見解。受他的影響,我也特別推崇柳永周邦彥。在那激情燃燒的文革歲月,我上小學,當同齡人都在學習太祖語錄之時,父親則啟蒙我中國古典,從此對中華文化產生執著的興趣,特別喜歡家中僅有的幾本古代漢語和詩詞格律。記得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睡覺前背“蜀道難”和“典論論文”,背不出來開燈查找書籍,背會才睡,沒有別人強迫。來美國後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從打粗工做起,他鄉萬裏,夢沉書遠,所有的興趣愛好全都棄之如敝履,仿佛把學到的東西還給了父親。
逝者安息,生者奮發,天人永隔,故人難聚,衷心祝願母親健康快樂安度有生之年。出國在外,遠隔千山萬水,不忍登高臨遠。鴉有反哺之義,羊有跪乳之恩,無以回報,寫一篇思念短文,寄慰父親在天之靈。
我也是最近才失去了父親,那種無奈與不舍,那種痛徹心扉的傷感,哪裏是語言可以描述的。 在您這自是可以意會了。 老是琢磨著要寫一篇悼念父親的文章, 遲遲未動筆。提筆蘸墨文未行,父愛如山淚已頃。有您的先例, 也到我逼著自己寫一篇的時候了。 節哀。
紐約散人:母親頂頭上司是曹裏懷,和他老婆一個辦公室。
君在百尺,揮淚銘文。
感人肺腑男兒誌,
豪情奔騰灑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