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家在下灣另有一間老屋。我們這屋是給他新婚的二兒蓋的。二兒當兵,新媳婦黃大姐一個人住一間,其餘給我們知青住。有天房東大兒遲伢上來有事,我把這事告訴了他。遲伢是隊裏的民兵排長,平時不太說話,老實巴結的人。“那是我大爺” 遲伢波瀾不驚,臉上似笑非笑。 “你大爺?沒聽說你有個大爺呀!他在那裏呀?” “我大爺埋在這屋子底下”,遲伢說。大爺?屋子底下?我好半天才回過來神,一把抓住遲伢的肩膀,“你。。。%¥#%*%, 扯謊!” 遲伢張口笑了起來,“是的呀,就是我大爺!”
那以後我受了刺激,有一陣子老想這事,你說不信吧,這可是親耳聽到的!
不久,稻穀熟了,雙搶*開始了,我看青的日子也結束了。雙搶是湖北農村最忙最累的季節,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要出工,晚上天黑了才收工,有時滿腳的泥洗都來不及洗就睡著了,咳嗽那事也就忘就腦後去了。
我那時中午一頓可吃一斤米的飯,半個排球大小的碗,塞的滿滿的,吃完還不夠,時常到隔壁國伢家打饑荒,國伢初一的學生,我在灣子裏的鐵杆。有天我在他家趁飯,突然聽到柴房裏傳來我熟悉的咳嗽聲,起身一看,他家那頭架子豬正在那咳呢,他家柴房與我們的柴房共一堵牆。
我肚子一下子不餓了,飛跑到傳伢家,把他從飯桌上拖下來,一直拖到國伢家的柴房門口,“看吧,你大爺!”
*兩湖一帶,稻穀種兩季或三季,一季稻穀成熟後,馬上收割,打穀,犁田,放水,耙田,插下一季的秧苗,因為要趕節氣,一切工作都必需搶著完成,謂之雙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