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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拾憶——大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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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拾憶——大姑父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1月23日12:40 作者:王乾 在兒時的記憶裏,大姑父是個嚴厲的人,臉上很少有笑兒,對他的孩子們很凶,總是斥責。倒是沒見過他打過孩子。就是這樣,我也怕他,領著妹妹到大姑家裏玩,隻要大姑父在,我和小表弟說話都是輕聲兒,像蚊子哼哼。我總覺得,大姑父總是對我視而不見。從沒想起過他和我說過話兒。大多時候,隻要看到大姑父回來,我和小表弟總是躲出去玩。很多時候,大姑父是不讓他的孩子出去玩的,總是沒好腔的吆喝回去。每當聽到吆喝聲,我總是嚇得匆匆跑了。就是這樣,我還是常到大姑家裏玩。因為,大姑家裏總是有很多好吃的。每次去,大姑總是給我一點,一塊糖啊,或是一把大米花。這可是稀罕物,很吸引我,總是隔兩天就去一趟。大姑給我們好吃的時候,大多是大姑父不在家。這樣說,倒不是說大姑當著大姑父的麵不敢給我,也不是說大姑父就嫌棄我。可是,記憶裏,沒記得大姑給我好吃的時大姑父在場兒。其實,大姑家四個男孩子,都和我們相仿大,家庭條件好些,主要是大姑父的弟弟在縣社工作,時常幫襯大姑家。那時候,還是計劃經濟,國家調撥的物資都經過縣社。因此,縣社是個很好的單位,大姑父的弟弟是縣社主任,很有權兒。所以,平時緊缺的白糖、紅糖啥的,大姑家總是不缺,村裏誰家也高看一眼,也都羨慕。大姑家沒有女孩兒。大姑和大姑父都特喜歡女孩兒。因此,妹妹每次去,大姑都很稀罕她,把她抱到懷裏親親,也總是多給她些好吃的。我也是沾了妹妹的光,才會得到一些好吃的。所以,每次去大姑家,我總是領著妹妹去。記得一次,大姑包的水餃,就把我和妹妹留下了。大姑父回家後,看我一眼,沒說話兒。雖然,看不出反感,也不是歡迎的表情。水餃煮出來了,大姑一家子圍著鍋台吃,我和妹妹就倚在炕沿上,大姑給我和妹妹端過一碗去,她卻舀了碗淌,從幹糧筐裏拿塊窩頭坐在炕沿上吃著。就是這樣,我還聽到大姑父衝大姑發火,說得啥也記不得了,那意思像是嫌不夠吃的。其實,大姑端給我和妹妹的那碗包子,也就五六個,我就吃了兩個,其餘的妹妹都吃了。看我們吃完了,大姑小聲的和我說著,快領著梅兒回家吧,別讓你娘找。我啥也不說,就領著妹妹走了。當時,六七歲的我還是看出眉眼高低來的,大姑父就是嫌棄我和妹妹在他家吃飯,就衝大姑發火兒。回到家裏,我並沒有和娘說過這些,隻是說在大姑家吃的水餃,還饞哥哥。可是,晚飯我並沒少吃。妹妹也是,吃得也不少,那幾個水餃是添不飽我們的小肚子的。娘就知道我們沒吃飽,她坐在炕沿上,看著我和妹妹喝著地瓜粥,眼睛紅紅的,背過身去,偷偷地抹了幾眼。要知道,妹妹那年才五歲,娘應該猜到她的孩子吃了多少水餃兒。是的,我家吃飯的時候,娘也是坐在炕沿上,爹總是在灶膛裏,我們三個孩子圍坐在鍋台旁,妹妹總是緊挨著娘,娘不時喂她吹涼了的熱地瓜……那時,大伯父是村支書。應該說,大姑家和大伯父家來走動頻繁。好幾次,我都看見大姑提著個黑提包去大伯家裏。她看到我,總是把提包往身後藏,也不和我說話兒。我就站在自家門口看著她,直到她敲開門,進了大伯家裏,我就跑回家和娘說。平常裏,大伯家的大門總是關著,就是大白天也從裏麵插著,去他家裏就得叫門。不像我家,天不黑不關門,隻要娘在家裏,大門總是敞著或是虛掩著。大姑常去大伯家裏,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大姑父在村裏的磨房裏幹,還主事兒。有幾次,我還碰上大姑父背著加工好的麵送到大伯家裏。大姑和大姑父卻很少來俺家,盡管俺和大伯家是斜對門兒。他們去,大多是傍晚,剛擦黑,吃晚飯的時候。這個時候,我好在大門口玩。所以,碰上的他們的時候就多。每次碰上,我總跑回家和娘說,娘很少應我話兒,該幹啥幹啥,甚至不讓我再到門口,還去把大門關上,像是怕大姑和大姑父來我家似的。大姑和大伯家反目是因為大表哥去縣城上班的事兒。大表哥高中畢業後,就去縣城的百貨大樓上班了,幹了好幾年臨時工,最後要轉正,手續辦好了,隻等村裏蓋章。可是,大伯就是不鬆口,說啥也不給蓋章,光推說影響不好。為此,大姑和大姑父跑了很多趟。大伯父始終沒答應,說村裏這種情況不知他一個,不能開這個口子,公社控製得這麽緊,是要犯錯誤的。不但如此,也不能在外麵幹臨時工了,趕緊讓他回來……就這樣,在外麵幹了幾年臨時工的大表哥回到了村裏。大姑家和大伯家就惱了,互不上門。就是大表哥結婚,大伯和大娘也沒去。最後,大姑主動去大伯家,大娘都不讓她進門。這時候,大姑就常來我家了,和爹娘說著還掉淚兒。爹就去大伯家說和,大伯總算是讓大姑進了門,也不知怎回事兒,看來是誤會還沒消除,大姑剛出大門兒,特意送去的那隻肴雞就從牆頭飛了出來,差點砸在大姑的頭上,大姑又到俺家裏好哭,氣得爹就想去大伯家討個說法,被大姑和娘勸住了,說大娘還沒消氣兒,別越鬧越大了。其實,那時候,俺家和大伯家關係也不好。那個年代,兄弟姊妹們鬧不和,在農村是很普遍的事兒。窮嗎,日子過得都緊巴巴的,為了分家掙那點東西造成的矛盾。我們家也一樣,為了奶奶的養老宅和大伯家鬧得不和。可是,就是這樣,大姑父也沒離開磨房。大姑父有專業技術嗎,懂的機械維修。離了他,柴油機就轉不起來。大伯父還經常到外村裏幫人家修機械,在周圍村裏很出名。所以,村裏的磨房裏離不開他,依舊在磨房裏幹著,直到村裏通了電後。那已經是公元一九八零年了,村裏正為土改鬧得轟轟烈烈。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後,大伯父的權威受到了挑戰,誰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對他恭恭敬敬的了,甚至望著他怕。現在,誰見了他也敢說話了,甚至還笑說幾句。分地到戶後,村裏的種子場、地毯廠等集體企業相繼倒閉,都被私人承包了去。大姑父和本家的幾個人承包了磨房。兩年後,因為不掙錢而拆夥了,大姑父退了出來。當村裏人家買騾子、買馬,爭相炫耀的時候,大姑父家買了拖拉機,這可是村裏第一台拖拉機。別看大姑父個子矮,身單力薄。但是,他很能幹,和三表哥跑運輸,往造紙廠送麥穰,掙錢不少。合夥種地的時候,我對大姑父熟悉起來,覺得他不再那麽使人望而生畏。他就是不拘言笑,不好說話兒。其實,他是很親切的一個人。在南窪種地的時候,我曾經坐著他的拖拉機回來。在公路上,他開的飛快,快得帶起的風都吹得我的臉疼,那種飛的感覺,使我很興奮,覺得很過癮。一路上,他不停的和我說話兒,聲音溫和,說話時,臉上帶著笑,我覺得很親切。和前幾年看到他斥責自己孩子的感受完全相反。就對他印象好起來。特別是我家蓋屋時,大姑父一直盯在我家裏幫忙,很賣力。到現在,我都很感激。那個時候,俺家和大伯家的關係還很僵,兩家基本不來往。大姑家和大伯家關係也不好。造成整個家裏的矛盾根源都在大娘身上,大娘事兒多,很霸道,啥也得他說了算,一不滿她的心意就和人惱。大伯呢,耳根子軟些,啥也聽大娘的。應該說,不是他願意聽,是沒辦法,被她欺負下來了,大娘常年有病,光說心髒不好,從我記事兒起,就天天在炕頭上手摁著胸口哼哼。大伯怕她生氣犯病兒,一直遷就著她,遷就了大娘一輩子,直到臨去世的前兩個月,還給大娘洗衣服、做飯兒。大姑父不是這樣,他在家裏說了很算,一家人望著他怕。大姑父很孝順,我時常看到大姑父給他爹送飯,一天三頓,都是他送。大姑父的老爺子離休後,願意回老家住。大姑父親自修繕了老屋,就把他接了來。當然,老爺子回來還有原因的。在城裏,他是跟著小兒子一起住的。大伯父的弟弟得了癌症死後,他就願意回老家來。喪子之痛使老爺子不敢麵對,隻好躲到鄉下跟著大姑父過。可他不願意和大姑父住在一起,就單獨住在了老屋裏,高興了,自己做頓飯。大多數,都是大姑做好了,大姑父給他送過去。村裏人對大姑父的孝評價很高,我就聽村裏人說過很多次。大姑父是突發腦梗死的,死時不到七十歲,具體年齡我也說不準。大姑父是死在大隊院裏的。村裏按了自來水後,大姑父管著這事兒,在大隊院裏住了很多年。平時,大姑父和大姑住在哪兒,剛搬回家住不多久。偶爾,大姑父也在大隊院裏住。聽大姑說,那天,大姑父吃晚飯時還好好的,沒有啥異樣,九點多從家裏走得,誰也沒想到啊,突然就犯了這病兒,村衛生室還在大隊院裏呢,可誰也不知道啊,聽說,發現他的時候,大姑父就躺在屋門口。看樣子,也就剛關上門摔倒了,在醫院裏搶救了十多天沒搶救過來。公元二零一零九月年至貳零一一年三月,對俺這一大家來說,就是個災年,先是得了肺癌的大伯父去世,三個月後,大姑父突然去世,在三個月後,娘突發心肌梗……半年時間裏,走了老姊妹三個,想起來就心痛。難道,這就是人的命嗎?我從不信命的。可我又不得不信。這樣,心裏也好受些……王子營二〇一五年一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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