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琪:
今天去法庭做口供。
在鏡子前仔細化了妝,吹了頭發,這是戰鬥的麵具,一定不能疏忽。我要讓你看到一個長大了的我,不再是個孩子,像六年前。
今年我23歲。我想讓你仍然想要我,讓你後悔你所失去的。
六年過去了,一切都變了。父親死了,八月的時候他跑到墓地去,割了腕。我曾經和你說我父親的事,我父母的事,一個到酒吧把另一個領回來,兩個都醉醺醺的。
律師對我說,你其實可以不用讓他今天到場。但是我想讓他來,甚至可以說我之所以去報警,就是想讓他再次出現。
當一個戀人突然消失了,他不來拿他留下的牙刷,他的運動鞋,他不回你的短信;為了不再見到你,他情願去買一雙新鞋,…
你的五髒六腑被凍住了,那麽的冰冷,讓你不能呼吸。
他一走,就是六年。但是今天他會來,正式開庭的時候,他也要來。所以可以這麽說,我這麽做,是為了能見到他,至少六次。
你覺的我發瘋了嗎?
一個人,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毫無前兆地,從你生命中消失了。
如果你也經曆過,就會明白什麽是被徹底摧毀。
我看到他了。像以前一樣,他襯衣外麵打著領帶。這一刹那,我想去摸他的手,摸他的臉,告訴他我的傷,我的痛,我仍然愛他,想要他。盡管這個人,殘酷地離開,偷走了我好幾年的生命,我的一去不複返的,年輕的生命。
他的律師開始問我問題。
他的語氣讓我覺的自己一錢不值,隻能開一輛在這種寒冷的早上發動不起來的破車。
他問我的家庭成員,他們在何處生活,目的是讓我放鬆而不再警惕,他就可以撒下一張網,讓我用自己的話,把自己陷進網裏,不得掙脫。他問我有沒有逛過約會網站,他想把我編成一個隻要一瓶啤酒就可以賣身的不良少女。
他提到我的兄弟姐妹都很早就離開了家,我的父母是無可救藥的酒鬼,我是個鬆挎的女生,我家住在不是那麽漂亮整齊的社區,而這個老師,這個年度先進教師,住在好區的淡色的房子裏,院子裏的水管整齊地卷著,房前的草坪永遠有人記得澆水。
九年級的時候,我開始聽同學們說起這個英俊瀟灑的老師,神一樣的存在,是女學生們來上學的動力,即使是在這麽寒冷的,北達科塔的冬天。
第一次我在數室走廊上和他碰上,他穿著卡其褲,襯衣上打著領帶。我對同學說,嗯,長得不錯,不過也沒你們說的那麽神好不好!
九年級的下學期,他是我的英語老師,他上課準時,和學生討論作文,像個好老師。
年輕的我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希望自己能得到全額獎學金上大學,然後買張單程車票,乘火車離開這個鬼地方,到滿是玻璃高樓的大城市去。
現在的我,像個老女人一樣,天天吃很多的藥。父親不久前自殺了,我重了三十磅,被學校踢出來好幾次。在濃重的化妝底下,我遍體淩傷。
我不記得我們是如何開始的,他從什麽時候起會問我一些問題,在我正要走出去的時候;我開始告訴他一些家裏的煩惱,父親的酗酒。他會問我:哎,家裏還好吧?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都有需要傾訴的時候,如果有人正好願意傾聽,你會覺得十分地感激和幸運。他那樣地聽我訴說,像個父親,像個丈夫,像個老師,像是我最好的朋友。
莉娜:
世界上的15歲女孩有兩種,一種收集小粘紙,另一種收集法式吻。
莉娜是前一種。她回到家,關上門,閉上眼睛,想像自己墜入愛河。如果你說你想有成功的事業更勝於甜蜜的愛情,她不會相信。
這是個星期五,一個會改変她一生的日子。
莉娜有個暗戀對象,強壯,性感又十分安靜,因為太安靜了,他每次一開口,一幫女生就直接昏過去。
但這隻是個中度暗戀,因為根本沒有機會見到他。他們隻有一節課一塊兒上,從來沒有說過話。他約會的女生是那種有著肉腸一樣的嘴唇,大胸和柔軟的直發。
莉娜不覺的自己很醜,她在鏡子看到的,是真實而客觀的自己:齊肩的卷發,淡藍的眼睛,中等身材,走路的時候,大腿的肉有時會碰到,但是還好。如果晚上不吃的話,肚子也還可以。
她不是很漂亮,如果有一天突然成了男孩的女朋友,他的朋友們不會讚歎:哇!小A的馬子不錯哦,hot! 這點自知之明人家有哈。
她開始意識到,長的漂亮是多麽的重要!比世界上任何事情都重要!如果漂亮,你可以專注於其他事情,不用天天在鏡子前折騰一小時,為了讓自己看上去不賴。
莉娜的好友開始和小A的好友約會,莉娜覺得有戲,於是她做了點功課:對這個她從來沒有說過話的人,她知道他住哪,電話號碼爛熟於心。兩星期內,她撥了一千次前麵的六位數,心像是要炸開來,手指停在最後一個數字上,按不下去。
她知道他喜歡坐在哪個位子上,然後早早地去教室,坐在附近,不露聲色。她知道他父母叫啥,幹啥,在哪幹,知道他家狗狗叫啥,幾歲,啥時候出來遛,遛到哪。她知道他第一個女朋友是誰,想像她差勁的慫樣,想像他如何對她不屑一顧,不想談論她,覺得是浪費時間。
這些功課對於她來說,是生活的全部,比呼吸更重要。她覺得,隻要能把小A搞到手,那啥都好說,老娘做的飯難吃?長的不漂亮?都木有問題!隻要她能放學後和小A一起去他家的地下室,蓋上毯子,看電視,悄沒聲地又心咚咚地,摟在一塊兒就成。
這個星期五的下午,她一個人在房間,正沉浸在甜蜜的想象中,好友打來電話:哎,小A覺得你還行呀,蠻可愛的,問你要不要兩對一塊兒約個?
接下來的事情改變了她的一生。她永遠記得每一個細節,一丁點也不舍得忘記。她,終於美夢成真,得到了她最想要的東西。
他們四個去看電影,進去的時候已經晚了,莉娜喑自慶幸黑暗的影院遮擋住了她漲紅的臉,臉上的痘痘,興奮地跳得咚咚的心。
她不喜歡這部電影,看到一半站起身往外走,小A跟出來:嗨 kid !等會兒呀!
Kid!這個她夢寐以求的稱呼。。。
你叫我 kid?
是啊,不喜歡嗎?
喜歡,太喜歡了。
他拉住她的手臂,他們接了世界上最浪漫甜蜜的吻
她快樂的要死了,眼前不斷地出現人臨死前才有的畫麵,她爸爸出去,門關上,又出去,門關上,媽媽在樓下嚷嚷:莉娜,你在幹啥?為什麽不整理你狗窩一樣的房間?你怎麽還在廁所裏!
正想著看著聽著,突然這個美妙的男生把他的嘴唇帖到她的唇上,舌頭伸進她嘴裏,他們的舌頭已經不是舌頭了,是兩條交叉的靈魂,在濕潤的牙骨間遊動。
他們開始約會,在河邊的老地方。她仔細地洗澡,吹頭發,化淡妝,塗若有似無的香水。她的心裏充滿了愛,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人。因為在他生活的軌跡中,她是一個實際的存在,一顆跳動的心。
秋去冬來,他們的約會慢慢地不那麽頻繁了。為此她恨冬天。加上來自學習,家裏的種種壓力讓她煩燥不堪。
一天在學校,她大姐的一個朋友告訴她周末有個派對要不要去,她反正也沒其他安排,就答應了。最近小A行蹤不定,在教室遇到也就淡淡一笑,她也不願去多想,害怕去想。
接下來的事情她模模糊糊地記得。這個朋友把她帶到一個房子裏,然後就離開了,裏麵有三個男生,其中一個遞上一杯飲料,奇怪的藍色。她喝了幾口。
這第一個人我記得最清楚,記得最多,莉娜後來回憶到。
他爬到我身上,做了那事。然後他把我翻過來。第二個,他準備幹來著,但是說,哎,這????是那誰的妹妹嗎,我不行,不能幹,就走了。然後第三個。
我沒有掙紮,我希望別人喜歡我。
之後很長的時間裏,大家奔走相告:莉娜一個晚上跟三個男生上了床
絲龍:
絲龍在紐約一個富裕的家庭裏長大,從小到大不斷地被讚漂亮。十幾學開始在餐館打工,很喜歡餐館的氛圍。大學的時候約了很多的會,有男生,也有女生,絲龍想嚐試生活,不想被局限在框架裏。
和女生約會,事情有時候會變得複雜,如果你也想和男生約,但是另一個她不想,她會覺得這是一種背叛。
絲龍和別人約會,總是會喝正好量的酒,抽正好量的大麻,或是其他麻醉品。這正好量,有時候就是更多一些。
絲龍當時最大的願望就是在紐約的新興街區開一家餐館,放她喜歡的音樂,晚上有小樂隊來演奏,是一個集餐飲,音樂,娛樂為一體的時尚地點。
22歲的有一天,她去老爸老板的豪華住所參加一個party,老板娘說,你應該和我兒子去約會呀,我怎麽從來沒想到呢?
於是老板兒子帶著她去他廚師朋友的高級餐廳吃飯。滿滿的餐廳,他倆坐在六人座的角落最佳位置,廚師特別為他們做了五道菜,每一道都比前一道更美味,吃到最後一道深海鱈魚,絲龍忍不住說:這魚真tm的太棒了!
他倆聊天,她提到想在餐館工作。
第二天廚師朋友打來電話,問她要不要來上班。
她去做了前台,廚師沒有像以往一樣訓練新員工,教他們每一樣菜如何製作,醬是如何調出來的。這樣的話如果有客人問,即便隻是前台的人也能隨口答出。
廚師Richard 帶著她去廚房,說我們來做matzah ball,兩人一起,做圓子,放冰箱定型,之後加到湯裏,做工作人員的午餐。他們的身體離的很近,手臂時不時地碰觸,她能感覺到他在不那麽明顯的時候,投射過來的,熾熱的目光。
她刻意地打扮自己,頭發又長又直,她穿非常顯身材的褲子。她捕捉到他從廚房偷看她的瞬間,她轉過身,彎下腰,讓她的背影對著廚房的方向。
他有個八個月的女兒。
他倆開始約會。
他們結婚了。
他們夏天的時候去Rhode island 度假,島上滿滿的遊人,每家餐廳人滿為患。他們總算等到個位子,但是飯菜太難吃了!!兩人抬頭對視,那一刹那他們已經做出了決定。
兩年多前他們在搬到島上,買了店,開了餐館。島上的冬天寒冷又無趣,很少有人全年住在島上。絲龍全年住在島上。
餐館裏來了個打工的女學生,Karen 。一天下午karen提議和絲龍到沙灘走走,帶了瓶酒。兩人喝至微醺,都有點春心蕩漾。這時候richard也走過來,一起喝。
然後三人就一起回了絲龍的家。
然後,然後,然後。。。
就太黃了。
Not for public consumption
大家自己腦補吧。
我下得去手寫,下不去手帖,所以就不寫了,白費功夫。
這些故事雖然和我們的生活相距甚遠,但是也是真實的,不妨看看,了解一些人隱晦的掙紮。我們都有些不屑於外人道的小小的心思,不是嗎?
前兩個故事我花了很長時間複述一些細節,後一個隻是憑記憶來摘要。接下來隻會摘要,希望我聽過之後,能記住一些有趣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