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達科他的早晨,狂風卷著雪呼嘯著,屋外尖利的風聲一聲緊似一聲,像要把牆麵吹透似的。透過廚房窗戶看到老公身後鏟出的車道上已經開始變白,最早鏟出的那段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了。就在我想伸出頭要喊老公吃早飯的時候,看到我的新鄰居Joe也出來了,他推著吹雪車,從他的車庫門口橫著吹到了我家車道外,這樣來來回回吹,沒幾下就把兩家的車道吹了大半。老公回來了,看我在望著窗外,他欣慰的說,還好,他早起一陣,把兩家車庫門口清理出來了,不然,不好意思讓Joe一人清雪呢!
是啊,這個美國人鄰居真不錯!昨天下午我和兒子在第二次鏟雪的時候,他回來了。也是用了吹雪車,兩家的一起吹了。我當時不好意思地致了謝。根據以前在馬裏蘭跟鄰居相處的經驗,我昨天沒鏟他家的雪,怕他說我越界!我們剛來第三周就下了這麽大的雪,還沒想起來準備吹雪機。我問了,Joe說他的機子在Sears買的。這下,我們知道去哪裏買了。
原來住的Catonsville的那位鄰居活生生的跳出我的腦海了。
他叫Mike,是我們這次搬家前的右邊挨門鄰居。之前感覺我們很幸運。Mike單身,也沒養寵物狗或貓,出進碰麵的時候輕聲和我們打招呼,互相問個好,文質彬彬的。他不像再以前的黑人鄰居那麽鬧,沒有一大幫狐朋狗友來徹夜的搞周末Party。他還經常問起過我的園子,因為兩家住毗鄰的連體屋,我的園子裏種的花花和菜菜,他看得清清楚楚,隻是不知道名字,他對這些中國菜充滿了好奇,經常問我種了什麽。
自從搬到那裏後,我割草的時候順手把他家和我家連在一起的都割了。除門口草地上的雜草時,我把他的也除了。夏天的一個周末,他送來兩張橄欖球賽的票,我們致謝後,老公帶兒子去看了。那個球賽的票很好,包停車,還包一份晚餐和飲料。之前老公想節約這$116,摁住孩子的請求,不準備去。這不,鄰居送票來了,兒子尤其感動!
就這樣到了春末,一個周六下了暴雨,門口霎時水流成河,從屋頂接下來的管子好像也不夠用了,雨水沿著整個房簷在流。我突然想起來,地下室不會滲水吧?下去一看,真有一點滲水的痕跡。老公出去看了看,原來Mike家的屋頂水管不往外麵排了,我家和他家相接處,變成出了一個大水坑!去找了Mike商量,他說他要處理。半小時後,他買回了一節環形接管,老公和他兩人折騰了兩次也沒接上。Mike雙手一攤,表示他沒辦法了。眼看滲水痕跡越來越大,我們著急啊。決定自己想辦法,就去HD買回了另一種口的管子接上了。老公第二次被淋成了落湯雞。
晚飯後,Mike摁響了我家門鈴。外麵還在下雨,我請他進了屋子。他對我老公說,我們到了他的Property上了,這是不對的!盡管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屋子。我聽他說完,很吃驚他這麽說!怎麽是隻保護了我們的財產呢?
我老公在講道理給他:“我告訴你了,你也做了,但是問題沒解決啊。況且我做好了,也保護了你家房子啊!”完了,Mike還是固執的認為,我們在他的水管上接了一段是不對的!看Mike怎麽都不能理解,我急了,“如果我家請人來維護地下室滲水的事情,你付賬單嗎?”這下他沉默了三秒,堅定的說,“我不會負責你家的賬單。”我氣得嘴唇都哆嗦了,追問他,“那我家為什麽有這個賬單呢?”這次他沉默了更久, “Whatever,你們到我的財產上來了。”這下他好像沒那麽理直氣壯了。看來誰也說服不了誰,他隻好回家了。
過了兩天, 他重新買了管子,把我家買的送來了。我老公順便告訴他,他的花園界石越界了,到了我們的地上了。他尷尬的說他沒注意。我在心裏偷笑老公聰明,說得太對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兩個男人站在門口又聊了一會。Mike居然說他和我的前任住戶從來沒打過招呼,沒有任何的交流。我們之前住的是一家白人,他把這個歸於種族歧視!其實,Mike長得不黑也不白,隻是長了一頭很黑的短卷發,是有點黑人血統。我們是真正的外國人在美國,都不在乎美國人有沒有歧視我們,他怎麽就如此敏感呢?
接水管這事兒,當時不理解,我生氣了。後來慢慢地想來,純屬東西方人觀念的差異:美國人認為他們的財產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不管什麽原因;我們認為我們不是侵犯的目的,是為了解決問題。兩家不管怎麽自圓其說,都是雞同鴨講。這事兒也就翻篇了。
轉眼到了七月初,我們突然決定賣房子。我把要送人的舊家具什麽的搬到門前的公共草地上,等著拉走。沒一會兒,Mike又說話了,“請你把你家的東西不要放在我的視線裏,從我家窗戶看,感覺不好,”不等他說完。我們就把東西三下五除二的挪到我家停車位上了,不想跟他解釋了。
真是的,我給他家割草的時候他怎麽不抗議呢?割了一年的草啊。
同樣是鄰居,那時住在我家左手的挨門的Tina一家就不是這樣子。Tina倆口子比我們稍年輕幾歲,沒有孩子也沒養寵物。每周末都出去吃飯,耗在酒吧裏後半夜才回家來。她在一家醫院做護士,每周五休息,她都會割草。剛搬去的時候,我順便把Tina家的草割過一次。後來看見她又重割了,我隻好笑笑向她道了謝。是我剛學,手藝不好,把草地割成了蛤蟆頭,高高低低,太亂了。再後來我不好意思替Tina割草了,倒是她經常幫我割。
Tina老爸八十大壽的那天,她在自己家裏為鰥居的爸爸舉行了大概有五十人左右的生日宴會。事先她沒告訴,我也沒準備禮物,反倒是Tina送了蛋糕過來,請兒子去她家和她的外甥們玩。我臨時煮了一大盆洛神花茶送了過去。壽星我以前見過多次了,很和藹的老人。說八十歲,我一點也不相信!他身材健壯,一頭濃密的花白的頭發,走路輕輕鬆鬆,怎麽看都像六十幾啊。我裝著要看他的ID,驗明年齡,老人高興得哈哈大笑,客人們也順口開起老人的玩笑。屋子裏歡聲笑語,很熱鬧。
那天老公下班回到家的時候,我家的兩個停車位上都停了Tina家客人的車子。老公就暫時停在Mike的一個車位上了。反正Mike隻有一部車子啊。嗬嗬!沒一會兒,Mike來了,“是你家車子嗎?”他邊問邊指他的車位。老公笑笑,把車子開到街道頭上停下了。這人的個人財產權意識真是隨他的血液在流動,隨時都能牽動他的神經,還反應這麽的快!
還別說,我們是得更新自己的觀念了,遇上地界之類的問題必須慎重對待。不要隨便去鄰居家的草地上、不要隨便動人家的東西。這入鄉隨俗,得尊重美國人的傳統,我們遇到的Mike還是跟我們講道理的美國人。如果有大的爭執,後果不堪設想!在西弗吉尼亞的時候,聽說一個中國留學生的父親,散步的時候看見路邊蘋果落了一地,就上草地上的樹上摘了蘋果,坐在樹下的木椅上吃,被那家的戶主開槍打死了。而且開槍者是無罪的。這老人語言不通,人家再三警告他都不走,就這樣送了命。
從Joe吹雪看,北方小鎮上的美國人鄰居更熱心於互相幫助。老公電話中說,他今天早晨上班的路上,車子陷入雪堆裏,正著急呢,路邊的住戶開來卡車,幾分鍾就給拖出來了!多好心的美國人啊,要不然上班準是遲到慘了!嗯,感覺又像回到西弗吉尼亞了,那個我們剛到美國的民風淳樸的小鎮,常常在夢中越來越清晰的、美麗的林中小鎮!
Guns can only be used in self-defense situations and can NOT be used to protect properties!
But I don't think this is true -聽說一個中國留學生的父親,散步的時候看見路邊蘋果落了一地,就上草地上的樹上摘了蘋果,坐在樹下的木椅上吃,被那家的戶主開槍打死了。而且開槍者是無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