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河（十八）巧遇

 

 

                                                                               （十八）巧遇

               期末考試完了，同學們都準備回家過年，沒有了上課鈴的校園顯得有些冷清慵懶。雲貞準備最後一天再走，反正回去早了哥嫂家也是擠，還不如這裏清淨自在。雲貞手裏捧著幾本剛從圖書館借來的書迫不及待地邊走邊看，不知不覺轉到了後山，學校宿舍樓後有一個小山坡，竹林裏的一片空地是學校的菜地。雖是冬季，但地裏依然是綠油油一片，一畦畦青菜在薄霧中鮮亮透綠，厚綠的牛皮菜葉子還掛著晶瑩的露珠。雲貞沉浸在書的快樂中，隻顧低頭循著碎石小徑往前走。突然間身體被什麽從後麵拖住了，雲貞疑惑地停下腳步扭身回望，不覺大吃一驚。陳恩華一隻手正抓著自己的衣襟。

          雲貞心下一時又氣又急，氣的是大白天他居然就敢動手動腳，急得是怕被人看見，不免生出飛短流長。情急之下正要責罵，陳恩華縮回緊抓雲貞的手，指了指前方，雲貞回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大概由於昨晚下雨的緣故，小路被順坡而下的雨水衝出一個深坑，一灘積水赫然出現在腳下，雲貞長長出了口氣，緊懸的心才回到原位。雲貞感激地嫣然一笑，因憤怒而變得緊縮的麵部變得輕鬆愉快，悠然道聲謝謝。陳恩華平和的黑眉下兩眼灼灼發光，直射雲貞，雲貞被他看得有些喘不過氣，低頭避開他的目光，雙手緊緊抱著書，一種難以言狀的微妙情愫充斥在空氣裏，雲貞緊張的幾乎都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借的這麽多書啊？”陳恩華打破了緊張僵持的氣氛，目光從雲貞臉上移向她手中的書。

“剛借的。”雲貞雙手摩挲著手中的書。

“我可以看看嗎？”陳恩華指指雲貞手中的書，試探著問。

陳恩華咄咄逼人的目光仿佛在催促著，雲貞抬頭正碰上陳恩華熾熱柔情的雙眸，不覺臉頰飛上兩朵紅雲，猶豫了一下，雙手把書遞了過去。

 “哦，《青春之歌》”陳恩華一邊說一邊伸手接過，緊張中雙手觸摸到雲貞細滑的軟潤的小手。雲貞心裏一陣顫抖，一股熱流從指尖湧向全身，雲貞本能地想縮回來。不料卻被陳恩華緊緊抓住。

“雲貞”陳恩華喃喃地叫了一聲，空氣仿佛也變得凝固了。雲貞抬頭凝視著陳恩華，明亮的瞳仁似熊熊的烈火在燃燒，融化著雲貞那顆漸漸蘇醒而又警惕心，心中似一股春潮湧動，雲貞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不行，不能這樣，雖然自己對他也有好感，但當夢真的來臨時，雲貞還是不敢相信，雲貞局促地四下望望，“有人來了”，這句果然好使，陳恩華像彈簧似的鬆開了雲貞的手，紅著臉不安地望望四周，發現並沒有人，再看雲貞正在竊竊偷笑，四目相對，兩人不覺會心地笑笑。

“還有《上海的早晨》，《豔陽天》，《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都是好書。”陳恩華認真地翻看著雲貞借的書，由衷地讚賞道。

“平時不敢看，假期沒事惡補一下”，雲貞緩緩解釋著。

“哦，你怎麽在這兒，要不是你我今天肯定慘了”，雲貞接過書，漫無目的地閑聊。

“我今天早上跑步時來過這兒，剛才看你低頭看書怕你走到這兒來，就。。。”陳恩華騷著頭吞吞吐吐。

雲貞聞言又回想剛才的一幕，心下甜甜的，看來不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他對自己也是有情有義的，不覺心又突突直跳，轉過身往回走。

“你什麽時候回家”，陳恩華並肩走在雲貞身旁，小聲問道。

“明天”，雲貞說時又意味深長地偷眼看看陳恩華

“明天，”陳恩華重複著，臉上有些失望。

“那你那？”雲貞停下腳步有些好奇地反問了一句。她很好奇，陳恩華會去哪裏。

“我會去我姐姐哪兒呆幾天。”

“怎麽，你還有姐姐？在這兒？”雲貞張大了嘴，眼睛睜得大大的，充滿了疑惑詫異地看著陳恩華。

看著雲貞吃驚的樣子，陳恩華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雲貞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麽，我就不能有姐姐嗎？陳恩華故意調侃道，臉上掛滿微笑，眼角微揚看向雲貞，雲貞也為自己幼稚的問題有些後悔，“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雲貞努力辯解著。

“我姐姐叫陳思華，在本市醫學院讀書，她回來已經4年了，我就是受了她的影響才跟回來的，我家裏還有一個哥哥和弟弟，弟弟還小，過幾年也會回來”，陳恩華像報戶口似的，一口氣把家底都抖了出來。雲貞靜靜地聽著，抬頭看了看陳恩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是不是想問我想不想家，“陳恩華仿佛看穿了雲貞的心思。

提到家，陳恩華剛才還晴朗的笑臉漸漸變得有些凝重，神情有些低沉，眼神中撲簌出一種思念。

 “剛出來時很想，但一想到能為祖國建設添磚加瓦，這點兒又算什麽，好在我還有個姐姐在這兒，現在好多了。”思鄉之情像閃電一樣快速掠過陳恩華略寬的麵龐，眼睛依舊明亮充滿笑意。

  雲貞看到他先前傷感的樣子，直後悔不該問他，看似陽光的男孩，內心深處也有柔情的一麵，連忙說：“我跟你差不多，我也隻有一個哥哥在這兒。”說話間變得有些憂傷，默默低頭不語。這回輪到陳恩華吃驚不已，沒想到雲貞和自己一樣同為異鄉客，看到雲貞憂鬱的樣子，一股憐愛之心油然而生，不自覺地伸手握住了雲貞的手，雲貞小手冰冷而僵硬。在陳恩華大手溫暖的撫摸下，雲貞的手變得溫潤軟滑，臉色也變得嬌羞紅潤。

“你看，那是什麽？”雲貞指著遠處一抹嫣紅。二人迎著薄霧穿過竹林，一簇梅花在校園一角靜靜開放，安靜得仿佛隔塵離世，火紅的花瓣在寂靜中又如此的孤傲，仿佛天地都已廢去。

“這是什麽花”陳恩華為眼前盛開的花朵驚歎。

“紅梅”，“你可別小看它，看似幹枯的枝條卻孕育出不懼嚴寒的花朵。萬花睡去唯她獨開。”雲貞圍著這株小小的梅花留戀忘返，不肯離去。

“紅梅花兒開，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花萬朵，香飄雲天外，喚醒百花 齊開放”

小山坡上傳來兩個年輕人低沉的歌聲，在歌聲中訴說著對故鄉的回憶和對彼此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