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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丫與白鴿(二)

(2015-01-22 13:04:04) 下一個
                                      黑丫與白鴿(二)

        黑丫住在京城一角的棚戶區,她記事的時候,跟著媽媽來到了這個大城市,從哪裏來已經沒有太多印象了,恍恍惚惚記得一片大山,一個土房子,房子前麵有一塊空地,屋前有一口土井,土井旁邊繞著繩軲轆。山那邊有一口小煤礦,大夥兒把挖出來的煤裝在小車上拉走,終於煤挖空了,媽媽帶著她離開了老家。媽媽聽人講往南走300裏,有一個京城,到了那裏可以掙到錢,可以每天吃到白饅頭。在一個夏日的早晨,像往常一樣,媽媽把她叫醒,隻是讓她吃得比平時飽,媽媽把她放到一輛三輪手推車上,車上還裝了被子和其它衣物,她隻記得她隨著媽媽沿一條河走啊走,渴了喝溪裏的清水,餓了吃媽媽帶的幹糧,天黑了就找到一個村子,睡在人家的屋簷下,蓋上自家的被子,這樣走了很多天。。夏天的日子還是好打發的,終於有一天,房子越來越多,汽車也越來越多,她們終於到了媽媽想到的地方。。
        新到的城市讓她們母女眼花繚亂,很多的房子,平房樓房一片片分開著,但又挨在一起,寬寬的馬路,樹一排一排都立在馬路邊上,人也都穿得齊整漂亮,汽車喇叭更是讓人耳朵沒得歇,黑丫緊緊地拉著媽媽的衣角,她害怕這個生疏的地方,生怕同媽媽走散了。媽媽的大腦也像失去了指揮棒,暈頭轉向不知該去哪裏,漫無目的地在馬路邊上徘徊,周圍的行人匆匆,他們陌生又冷漠,對這對鄉下來的母女的困窘處境視而不見。媽媽無助地左顧右盼,終於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推著一輛木製小車,裏麵裝了很多回收物品,她像是有點腿瘸,一步一搖慢慢地向這邊走來,此時的媽媽就像看到了救星,感覺到了某種熟悉的親切的感覺,她等著大媽走近上去搭話。媽媽跟著大媽打聽這打聽那,最終跟著她來到了他們的住處,大媽憐憫母女倆無依無靠,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看著黑丫還是個未上學的年齡,跟著母親風餐露宿,心裏真的不落忍,就收留她們在放雜物的那一間小屋裏。這一切讓黑丫的媽媽感激不盡,哪裏都有好心人哪,她心想,在這個陌生的大都市也一樣,她遇到了一位善心的大媽。
        這一片平房臨著郊區,不遠處有一些農田,除了農民住在這裏,就是一些擺攤兒的小商小販,然後就是幾戶像大媽這樣回收廢舊用品的人家。平房一排一排的,低低矮矮,門前的土路一下雨便泥濘不堪,積水變成一個個小泥坑,給行走的路人帶來很多不便與煩惱,可是對於黑丫母女倆來講有了這麽一塊棲身之地已是意外的驚喜,這樣她們生活有了著落,黑丫的媽媽就對生活看到了曙光看到了一絲希望,他們在大媽的家裏吃到了白麵饅頭,還就著雪白的大蔥和噴香的黃醬,喝著熱氣騰騰的玉米麵糊糊。吃飽了飯,黑丫的那張黑瘦的小臉也泛出健康的光澤。。第二天一早黑丫尾隨媽媽跟著大媽一起上街撿廢品去了,清晨清潔車還沒來之前,她們將可回收的紙張舊瓶子廢銅爛鐵像寶貝一樣裝起來,對她們來講,這些就是寶貝,把它們送到廢品收購站,換回香噴噴的白麵饅頭,媽媽和黑丫就會有飯吃,黑丫就不用挨餓了。。媽媽開心地笑了,她終於到了她向往的地方,她知足的日子就是過上每天讓黑丫吃飽肚子的生活。。從此,每天早上黑丫都跟著媽媽去撿廢品,她和媽媽省吃儉用,把省下的錢攢起來。
       過了幾年,媽媽把省下的錢買來磚和水泥,開始在大媽家的一邊搭出一間房,房間不大,但可以放下一張床一張桌子。後來在床和桌子之間媽媽又砌起一麵牆,放床的那邊像是變成了一個小小的裏屋,方桌這邊成了很小的外屋。再後來媽媽又買來水泥活了幹稠的水泥漿,把裏外兩間小屋的土地上鋪上水泥。這時黑丫和媽媽真的有自己的家了,磚砌的牆,油氈搭的房頂,水泥鋪的地麵,雖然不是那麽平,可比土地幹淨多了,中間一堵牆一扇門將房間分成裏外間,冬天媽媽在外間生起一個火爐,火爐上有一條直直的煙筒,伸到牆外,這樣她們就不會煤氣中毒了。
       轉眼10年過去了,黑丫二十好幾了,已經是個黑黑壯壯的大丫頭了,黑丫不好看,她身子很壯,臉卻很平板,五官平淡無奇。黑丫人也老實,她沒有穿過鮮豔的花衣裳,她穿的衣服都是從別人家收購來的舊衣服,洗得都掉了顏色,黑丫沒有談過戀愛,她與媽媽拾廢品,除了對大媽家心存感激,好像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因為誰也沒在乎過這對平凡卑微的母女。媽媽兩年前生病無錢醫治,不幸病逝了,留下黑丫一個人,不愛說話的她更是獨來獨往,像一隻流浪貓一樣,形單影隻行走在拾廢品的路上,世界把她遺忘了,她也不在乎被忽視被遺忘,她習慣生活在這個無足輕重的肮髒破落的角落,憂傷煩惱因她的麻木而遠離,快樂幸福也不會找上她,她有的隻是默默無聞,日複一日。。
       今天的經曆真的讓黑丫的心砰砰直跳,她做夢也不會想到她會撿到一個遺棄的嬰兒。這是一片高尚社區,住著很多優秀出色的人士。嬰兒的搖籃看起來那麽精致,嬰兒身上的衣物和蓋在搖籃上的小棉布是那麽幹淨細致柔軟,嬰兒的出生和來曆讓人匪夷所思,它像是來自於一個富裕的人家,可是哪個有錢的人家會吧骨肉遺棄呢?它很可能是個私生子,她把它放在這裏,在這個非常高尚的社區,希望一個好人家撿到它收養它,也許她僅僅想把它歸還給它的父親,它的父親也許就住在臨著花壇的那個門洞裏。可是這位年輕的母親也許沒想到,清晨,一個一無所有撿垃圾的女人路過,把這個美麗的女孩兒,落世的小仙女,直接帶到了社會的最最底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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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無名小綠草 回複 悄悄話 非常感謝閱讀。會把size放大。
棄嬰在那個半開放的中國,人生選擇很有限,希望她最後幸福。。
erdong 回複 悄悄話 坐個沙發~~
很有吸引力的開篇。將關注黑丫和這個棄嬰的命運。
一點小建議:文章SIZE如能稍大一點,讀者看起來就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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