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母親》

 

很多人說起與年老的父母關係時。總認為是一種責任，我從未體驗過這份感覺。對於父母，我一直保留著一份永遠長不大的孩子的依戀。從沒有把父母與我的家分開過。然而，父母從來沒有來我的家生活，我飛得太遠了。

 

認識我的朋友都說我是理想的浪漫主義。我現在想起來，也許緣由是：我一直是父母的寵兒，一直享有著這份親情。我相信我永遠是父母的驕傲、安慰、希望。。。。。我感到，是父母給了我養育 思戀 和愛。我覺得，一輩子沒為父母做一件事，父母就已經老了。

 

我永遠的忙，像隻不停地飛來飛去的燕子，伏在海麵上，點撥著那藍色的水，讓他們產生漣漪。也許是幸福的笑吧。其實，我永遠飛不出他們的懷抱，他們是大地，是大海。

 

一個生命是一個世界。我的世界建立了起來，而父母的世界將要消失。父母的一生告誡著我，生命的無奈和悲哀，艱辛，困苦，恐懼。

 

   母親是個孤兒，生在湖北大冶，她的父親跟著賀龍幹革命，騎白馬去江西開會，路上，被人告密，砍了頭，被掛在了城門上，他叫左彪。在《紅旗飄飄》上出現過的名字。三個月的母親，在黃橋街上送給了左彪的同學盧藍田。帶到了江蘇常州。外公在常州水門橋下開了一家湖北麵店。這是媽媽的簡單家史。外公之後一下子生了六個兒子。母親從小就帶著一幫弟弟，纏著小腳，沒上一天學。十六歲嫁給父親。小鎮開麵店的同鄉店小二。

 

母親給我講的故事裏，還有一些句子在腦海裏，她說，結婚的時候，父親家裏比外婆家裏窮。轎子從常州東門水門橋走到湖塘橋，進了房門，就得把新娘的那身衣裳脫下來，因為小姑子跟她說，那身衣服是借來的。她說，我爺爺很喜歡看書。經常跟女兒、媳婦們講書上的故事，晚上總是撫著他的紫砂壺，打麻將。奶奶特好，總是給爺爺做宵夜，送到牌桌上。

   

她說27歲那年，轟轟烈烈帶頭建設湖塘街的街長，民兵隊長的父親被肅反。半夜被抓走了，原因有兩條，解放前，參加過三青團，解放後，留宿過一夜的親戚，他家是地主。公文上說，父親是躲藏在革命隊伍裏的階級敵人。父親說他沒有做壞事，他會回來的。28歲的父親留下五個孩子和年老的父母，瘦弱的妻子，他一去十年。父親被發送到最北的寒冷的城市佳木斯，勞教七年。在冰天雪地裏挖洞，樹電線杆。刑滿也不準回，一直到得了浮腫病，遇著同姓醫生，給他出了病危證明，隱惻之心，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十年，怎麽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