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織女
不知有漢，無論魏蜀。看日出日落，聽雞犬相聞，育花草樹木，觀蛙鳥蟲魚
|
原創故事 一條等待戈多的狗 如果你不經意間來到澳洲鄉下一個叫幸福裏的地方，走進那裏一條不出名的鄉間小路，在小路的盡頭會看到一個小岔路口，在那你有可能會看到一條狗。 那是一條黑色的毛又厚又長又卷的狗，品種Border Collie Kelpie Cross，雄性，7-8歲的樣子。
茶客喜歡在曠野中奔跑，也喜歡陪我散步。他陪我散步的鄉間小路的兩旁長滿了雜草，也開著各色野花，那是野兔和鳥兒的家園。茶客總能察覺到敵情，他總是先放慢腳步，再停住並豎起耳朵屏住呼吸，待確定了目標方位後就箭似地衝過去。但兔子既然被人類稱為狡兔當然一點也不傻，它們先是順著小路翹著短尾巴落荒而逃，然後轉眼鑽入草叢便沒了蹤影，因而想逮到兔子也非易事。而在草窠中找蟲子或草籽吃的鳥兒們，也在茶客到達之前早就撲打著翅膀瀟灑地飛向天際了。 有史以來茶客隻逮到過一隻兔子，還有一次捕獲到一小截兔尾巴。真逮到兔子那次，他也並不作為美餐隻是把玩著，讓人不自覺地想起《獅子王》的畫麵——“Don’t play with your food”。 茶客散步時還曾有過驚喜！那次一位鄰居也正在牽著他的男狗在散步，這下可熱鬧了，兩狗相遇分外眼熱，馬上扭打成一團，上下翻滾，吐沫橫飛，半個多鍾過去了，我和鄰居使勁全身解數包括吆喝，大聲罵，手掰，腿踹等辦法，一律無效！我黔驢技窮甚至搬出了結婚誓言對著他倆大聲朗讀一遍，但最終貧困、疾病也未能將他倆分開！ 美好的散步之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黃了，打道回府吧！鄰居的家在半路上，哪知他的狗竟然自過家門而不入，而是糾纏著茶客一路廝打過來衝到我家。狗急跳牆，人急回家，鄰居沒多久開來了白色的卡車，用繩子套上他的狗，再由我和牛郎使勁推，這才把他的將近50KG重的大狗連拉帶拽地拖上卡車廂了，留下了一地的哈喇子。 茶客本來是有玩伴的，他曾有個形影不離的好朋友，那是跟他一樣大也是黑色的雄狗Butch （步遲)。Butch原本是叫步馳的，因語遲步緩，做什麽事都不緊不慢地，就成了步遲了。每當二狗跟隨我們巡視農場時，步遲每次都一個人先回來，而茶客則總是堅持到最後， 待我們回來時，人家步遲早就在屋簷下伴著小風輕輕吹做著白日夢呢！
不幸的是步遲在我們外出度假，由他人來家中代為看管時發生了意外，誰也不知道性情忠厚老實，從不惹事生非的步遲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也不知他到底用了多長時間最後艱難地爬回到家中，就已是奄奄一息了，送往寵物醫院時被診斷為筋絡全斷，醫生根據症狀推斷被牛踢的可能性很大，結果是回天無力！ 從此茶客就開始了孤獨的狗生！ 圖：Butch的骨灰靜靜地安放到家中的一個角落裏，卡片裏麵寫著：May you find peace and comfort. 相信另一個世界中的步遲並不孤單，它有同類相伴，亦有紅酒可飲，將來定會與茶客再遇見。 他以前的主人沒有讓他從小養成洗澡的習慣，所以他從不接受洗澡，隻要見到我拿起水喉他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然後站到遠處花灑夠不到的地方察言觀色，直至看到水龍頭放下才會帶著警惕地躡悄悄地回來。我多次引誘他到池塘裏遊泳，他也隻是做下表麵功夫，身上還沒全沾濕就上岸，生怕我趁機跑到別處玩了把他甩掉。 他不但不洗澡，還討人嫌——愛撩騷，牧羊犬的血統使他與生俱來地經常想表現自己有對其它動物的控製能力。他常故意逗弄小牛犢，低下身體衝它們吼叫，裝出準備進攻的樣子，這把出生才幾天還沒見過世麵的小牛犢嚇得不輕。雖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但人家虎畢竟高貴大氣，決不會幹這種為人所不恥的勾當啊！每當這時，牛媽氣得恨不得duang地一腳把他踢到天外去。他卻是大大地狡猾，一看大事不妙就開溜，利用身體和速度的優勢轉眼就從柵欄最下層鑽出去了，然後還不走，站在另一側衝著過不了柵欄的牛媽搖旗呐喊，耀武揚威，牛媽瞪著牛眼攥緊牛蹄拳，怒在血中燒，恨從心頭起：這天殺的，叫你得意，看我逮住你時。。。！但她終歸隻能氣，心有餘而力不足。盡管我多次嗬斥、製止他的惡劣行徑，但他依然置若罔聞，我行我素。難怪有那句話：如果教育有用，就不會有警察和監獄了！ 茶客雖然愛好野地裏的“香“味，但在家中還算講衛生。我們如果外出幾小時或進城過夜，為防他走失或被壞人誘了去，就會把他鎖在車庫裏，每當他看到我們穿戴整齊，手裏拿著幾塊餅幹，接著開始換鞋，他明白我們要出門了，就一個人自覺地跑到車庫裏先等著，以便早點吃上餅幹。餅幹到手卻並不急於吃，而是把我們送走後待車庫門關上了，再偷偷享用。我們為他放上水和足夠的食物，當然還有便盆。但他從來沒使用過便盆，也從不在車庫裏大小便，等我們回來剛用遙控打開車門，他從小縫裏使勁往外鑽，一陣末路狂奔，跑到柵欄外麵的地界院子以外的地方方便去了。而且他清楚家園範圍，任何時侯絕不會越位跑到鄰家的地域去。
茶客性格活潑，調皮可愛。他喜愛照相，每當聽到“Picture time”，他就正襟危坐，脖子挺的溜直，擺著cheese口型等待入鏡，簡直就是某局委員的免冠正身標準照一樣的姿勢！他愛站起來與我握手或是把爪子搭到我身上，眼晴看著，頭靠過來。如果看到我拿起鐵刷子，他就站那等著或是幹脆倒地準備享受按摩了，永遠都沒夠兒。到了傍晚，他就把頭枕在牛郎的腳上，溫順地趴在那與我們一起看夕陽西下、觀倦鳥歸巢……
茶客雖然是個生活上的好夥伴，但從職業道德上講他並非是個好員工！ 他從不忠於職守，這表現在無論是熟人還是陌生人，任誰來他也不通報，還在那搖著尾巴熱情迎接、握爪“屋裏請”呢，整個引狼入室啊！唉！在其位不謀其政也罷了，好在小地方的人民愛和平，很少偷雞摸狗的，可恨的是他竟還損公肥私！ 一般地，我把他的晚餐----生的羊肉，雞腿或豬骨頭什麽的放到他飯盆裏，他擺出並不稀罕的樣子，照舊趴在他涼棚裏的床上既不抬眼也不過來看下，僅尾巴意思意思地貼著床墊晃幾下，可能吃膩了？總之每次給他放食物時他都這副德行，優雅地就跟黑白電影裏的英國貴婦似的，這讓我很有挫敗感：NND！自己是打雜的，這丫的倒成了老板了！不帶這麽欺負人的！俺為革命工作一輩子, 都從沒被哪個老板這樣怠慢過，不公平對待，人家還給發RMB或AUD呢！ 什麽世道啊這是？難不成俺放下日見衰老的身段伺候狗，俺倒成了狗不理啦？罷了！不提了，傷自尊了！ 你要是因此以為茶客是個食欲不佳、不熱愛生活、沒有激情的家夥那可就誤會他了，事實上他是個名符其實的吃貨，且總是覬覦人類的食物。也許他潛意識裏以為自己並非一條狗而是一個人，故總是想方設法爭取他的“人權”。包括我們吃冰淇淋、吃牛扒、喝啤酒時，他總是眼巴巴地看著流著口水整出一付可憐相，跟餓了八天的難民似的，這使得我們每吃東西時未免湧起一種罪惡感，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受苦狗還沒解放呢，俺們不能這樣地胡吃海喝啊！ 他還酷愛啤酒，並體驗過一醉方休的快感。
圖：做為男人，一生總得醉幾回的！醉酒的茶客，目光迷離。將進灑，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有時他看到我給牛郎捶背，原本在睡覺的他總會突然警覺地站起來，隔著紗門不安地瞧著，眼神兒一瞟一瞟地，嘴裏還嘟嘟囔囔地，也許是吃醋？也許是覺得我在打人？也許是他認為自己也是人，也應得到同樣的待遇？總之一副很不爽的樣子：我還沒享受，你們咋就享受了呢？好像別人的事兒關他啥狗事兒似的。 某夜，我正坐在客廳裏玩手機看文學城，忽然感覺外麵有條影子閃過，推門一看是上坡女鄰居家的白尾巴狗， 她正在大大方方地享用茶客的食物，我大嗬一聲她還是叼著一塊骨頭跑了，回頭看茶客呢？？？這貨正趴在旁邊他的床上色迷迷地盯著眼前的美女，一副陶醉在溫柔鄉的猥瑣樣，敵人來犯他居然裏應外合，跟個沒事狗似的，我和在場的小夥伴們當時一下子就驚呆了！好一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原來，那隻白尾巴狗是個有前科的慣偷了，她的主人也許沒喂飽？我散養的雞中曾有幾隻命喪她手！都說女追男一層紙，她略施美狗計就勾引到單身漢茶客，獲得了目前的地位——茶客的正牌女友！他倆經常大白天地眉來眼去，也不管是否有人在場，更是經常“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頻繁地在花好月圓、心弦容易搖旌之夜朝著對方家的方向對唱情歌。每當這時，西邊鄰居Sue家的兩個雄狗——愛撩騷的Peer 和不省油的Pete當然也是不甘寂寞的，總會毫無例外地加入情歌大賽（關於Peer和Pete，我在前麵的博文“Sue和Berry和她們的狗”中提到過）。這幫狗哥狗妹一會兒唱“妹妹找哥淚花流”，一會兒又變成“奸夫的愛”了，鬧的是天昏地暗，我們主人可被吵得意亂情迷，無法入眠…… 由此看來，茶客與白尾巴還是有真愛的！難怪現在她敢遠道而來堂而皇之地偷吃東西，他則睜一眼閉一眼呢……。“人家好歹都是俺的人了，男生約會吃飯不能叫妹紙花錢好不好！“。哼！這窮小子倒是大方，有本事自己賺錢買骨頭去？不要借花獻佛好不好？ 再說了你一個外國狗，沒事兒幹學什麽中國人哪？西人就算同居一般也是AA製吧？哪有打野食就開始包飯的？但那隻是我們的想法，女大不中留，狗大不由主啊！雖然咱不大接受俺正規人家的男孩子找這號品行不端的女友，但有什麽辦法呢？He is loving it！ 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女鄰居突然在一個煙雨淒迷之日悄無聲息地搬走了，茶客的所謂女友自然也就不辭而別了，這讓茶客很受傷！這點我從帶他散步時看得出來。 打那以後，每次散步再經過通向那個女鄰居家的分岔路口時，茶客總是停下腳步伸長脖子向那條路的盡頭張望，張望，那眼神很專注很深情，令人揪心扼腕。他一定是期盼著白尾巴從哪棵樹後麵突然跑出來與他重逢，一如從前！他望得極為出神，以至每次我叫道 “茶客，走了”，他都被嚇了一跳！這才慢慢回過神兒來，一步三回頭，帶著落寞、沮喪和戀戀不舍…… 圖：悵然若失的茶客：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
可以替我擁抱一下茶客嗎？
我在這裏狗聲狗氣為茶客唱完下半句：你說過兩天來看我，一去就是一年多，三百六十五個日子過去了，你心裏根本沒有我，把我的耐情還給我。。。
你的文章我每篇必看，我喜歡你的文筆，喜歡你的莊園，喜歡莊園裏的人物，動物，樹木，花果，菜園。。。太羨慕你了，in so many ways。。。
等待著你的下一篇！
茶客和步遲很像啊！連腳上的白毛都有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