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6/27(所有博客文章謝絕轉載)
出了Acropolis,馬雅帶我去Pnyx Hill看日落和雅典夜景。
上次來Pnyx Hill還是剛到Athens的那天;因為長途旅行,加上時差,還有石頭坡太滑,頭重腳輕,不很好走。
馬雅也不是第一次來Pnyx Hill,他告訴我這次換了個鞋,上次來時還能看到石頭上的血印。
他知道旁邊有個鐵架階梯,上次我昏頭昏腦爬著石頭上去,難怪滑成那樣。他拉著我的手,很快地就上到了Pnyx Hill,找到一個還算平坦的大石頭舒服地坐下,開始欣賞落日。
那晚的Sunset非常迷人,天氣很好,太陽一點一滴地在慢慢沉落。太陽西沉的時候,紅黃色的夕陽把西北半個天給染紅了,也讓Acropolis在夕陽中變得格外溫柔。這是我在雅典看到的第一個完整的Sunset,彌補了去Santonini前在Cape Sounion Temple of Poseidon看日落留下的遺憾。
馬雅跟我講他的生活,主要還是他的音樂創作。他有些苦惱,苦惱來自演唱技巧的提高。他熱愛意大利opera,意大利opera是他的生命。他跟我講來前剛完成和演出的一出歌劇,因為除了Dante,他要創作的opera我並沒有讀過,隻知道,他跟我解釋了很多。他這次本來要跟他的音樂搭檔一起來的,但是搭檔更喜歡呆在自己的comfort zone裏,或者內向,所以,他自己來了。他希望他的音樂搭檔能更open一些。
他說自己也是個內向的人,但不知為什麽,看到我總有很多話要講。他覺得我也很孤獨內向,Solitude好象是我們這類人的共性。在演藝界,象他的一些朋友,有時會很容易沉迷到wine, drug, sex等替代物中去,他不希望成為那樣的人。在以後的兩年內,他準備離開煩惱的生活一段時間,過著Solitude的日子;希望能夠多麵對自己,在演唱藝術上有所突破和提高。他問我能不能懂得他Solitude的含義。
跟他點點頭,告訴他自己的故事,以及自己是如何靠Solitude走出來的。
告訴他:從此以後更喜歡Solitude, 因為正是Solitude幫我找回自己。就象這次旅遊,我象個流浪兒一樣,背著個包,揣點麵包,搭公車,坐火車,去尋找以前曾讓我的精神沸騰的西方文化源頭,感受這片土地上曾有的變遷興衰。在Meteroa山頂,坐在那兒看遠處的雪山,很有股受洗的感覺;在Santorini從一坐山走到另一坐山,沿著海岸線不知疲倦地走下去,因為這份Solitude能讓自己更深切地感受這塊土地,感受自己對西方文明的熱愛。這塊土地上曾經海嘯山蹦星轉鬥移,千軍萬馬風雲際會,隻有用腳步一個人慢慢走,才能更真切地體味到。
Solitude並不會迷失自我,而是尋找和發現自我,了解和認知世界的途徑。就象今天晚上,我們兩個陌生人,在對方的身上,在自己的內心,都在努力地尋找真我,尋找兩個心靈間的共鳴。
馬雅看著我,看得出真心喜歡跟他用心交流的人。那個晚上,因為有彼此的陪伴,雅典的夜色也顯得格外美麗動人。
我又跟他講起了中國古代曆史上音樂家的故事,告訴他自己最喜歡Howard Leslie Shore的the Lord of Ring的soundtrack, 還有James Horner的Film Score。當他告訴我他從事音樂創造時,除了想著他如何唱歌劇,就想到Howard 和James的soundtrack,就想知道這麽美妙深沉,天地之間渾然天成的音樂如何創造出來的,在西方音樂家的心靈裏到底流淌的是什麽聲音。實在太感動了。
馬雅沒想到我那麽喜歡探索如他樣的西方音樂家的音樂創作源泉,對西方文化具有那麽澎湃的激情和渴望,他很感動。就象後麵碰到的兩個剛出校門的物理博士,他們很驚訝我知道叔本華,並想探索作為德國人他們如何認識猶太人這個問題的。這些都是存在於我心中的問題。那個晚上,我們三人喝啤酒聊天到深夜。
馬雅告訴我這幾天的計劃,因為再過四天就要回意大利了,時間比較緊。明天去Delphi,還有計劃去Mycenae。他正在考慮要不要去Cape Sounion,聽了我的建議後,放棄了;決定增加一個附近的Island。我建議他去Hydra,他搖搖頭,因為有點遠,星期五那天還要趕回來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晚會。他問我:星期五晚上或星期六我們還能不能再見麵,最好星期五,因為他想再catch up一次,因為我們之間需要有更多的了解。
輪到我開始猶豫了,因為這不是計劃的一部分;在希臘的時間太寶貴了,還有些地方沒看,包括瑪雅所說的的Mycenae。星期五是可以回來雅典,也正好玩得差不多了,想了想還是回絕了,因為實在怕與人走得太近。
馬雅告訴我他這幾天已catch cold了;明天一大早還要去Delphi,想早點回去。這時我們已在石頭上坐了差不多三個小時了。因為雅典夜色實在太美,加上人還很多,Cape Sounion Temple of Poseidon的夜色也沒看好,我提出再繼續留著看夜色,他先回去。他不同意,告訴我他想送我到回去住的地方才離開。沒辦法,準備回去後再偷跑出來:-)
他的手有點冷,我穿得比較多,暖和和的;他真的catch cold了。
他在路邊買了一包chick peas ,告訴我這是他喜歡的小吃,不舒服時就想到它;我不是很愛吃,就嚐了一顆。
想起這次出來時帶來的幾袋頗為有效的加拿大OrganicTraditional Medicinals tea,還有The Tea Haus的Apricot tea,就說要送給他;因為還有幾天就要回加拿大,看樣子不會生病了,現在他更需要。
到住的樓下讓他在客廳舒服的沙發上坐下後,就上樓取tea了。
把所有的tea bag都拿了下來,又把Apricot tea倒了一些給他。當看到The Tea Haus的茶葉時,他站起來驚訝地看著我,因為在英國倫敦時,他也去過同樣的店。我告訴他我這是在加拿大的倫敦買的,也是我喜歡的茶葉店。
房間裏很舒服也很暖和,看他著涼的樣子,問他需不需要煮點開水給他,泡點茶;他張開雙手表示歡迎。
他沏茶的方式與我不同,因為一天下來累了,我給自己泡了一大JIA的茶;而他重新選擇了一個比較精致的茶杯,象泡咖啡一樣,先倒上熱水,然後再加一些涼水。
當第一杯熱乎乎的茶喝下去時,他高興地笑了,告訴我:這茶實在太好喝了,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他覺得病好了一半,身上有了熱量。
喝完第一杯,他又繼續第二個茶袋。
看著我滿大jia的茶,覺得自己粗渣渣的,有點不好意思。
到說告別的時候了,他問我還有什麽聯係方式,希望我們繼續保持聯係。可能他還真以為我不用手機了,實際上自己口袋裏就有兩個手機。我們交換了email,約定給對方寫email。
送他出門時,桔樹花飄香的小道上樹影斑斕,夜色迷茫,我們相擁難舍;終於,我堅硬的心開始軟化,也慢慢地喜歡上這個新朋友了。
他問:我們以後還有機會再見麵嗎?還會給他寫email嗎?
我隻能保證給他寫email。
但有誰想到呢,在兩天後的Mycenae;在遠離人群的僻靜山坡,看到一個正坐著在路邊麵對群山打電話的人,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我驚訝地發現這不是前晚見到的馬雅嗎;他好象也感覺到遠處腳步的靠近,回頭一瞥時,看到我,臉一下子激動得紅了起來,跟著電話那邊不停地ciao, ciao, 當走過他一點想讓他講完電話時,他緊張地回過頭來看著我唯恐再失去。他張開雙臂,我一下子就跳到他的身上。我們都不相信又見麵了,他不停地問: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那一刻,很神奇,很美妙,如同Mycenae。
又有誰能想到呢,我們一直保持著聯係(探討藝術和生活,關心著對方的成長),並約著下次的見麵。在網上,我能很方便地找到他的opera,可以聽他唱歌,聽整場他compose的音樂會,可以知道真正生活中的他,和他那擋不住的才華。
每當夜晚枕著他的opera沉沉睡去的時候,我總能想到希臘,想到Santorini, Meteora和Acropolis,想到天空大海和群山,想到自己在希臘實實在在走過的每步腳印。
還有那人類群星閃耀的地方,一些際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