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住在首都聖約翰山頂上的家庭旅館,整套房子有寬大的前院後院回廊泳池,有貓有山羊;大門外是長長的石子坡路和大草坪;屋後是山坡和大西洋海灣。山羊就在山坡上悠閑地吃草,或在泳池邊怯怯地打量我們。
房東是意大利姑娘西西莉亞,她微卷的棕發有部分被染成漸變的亮藍色,如加勒比海從淺藍蔚藍到深藍的過渡一般,隨意地覆在她大大的淺藍眼睛上。西西不到30歲,高高瘦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美女。我們剛到那天,西西從機場接回我們一家,也接回從邁阿密同機來的,專程從意大利來看望她的妹妹。姐妹倆一路上說笑,快樂得手舞足蹈,沒心沒肺。後來我發現西西就愛這樣沒心沒肺地咯咯笑,仿佛每句話之間的連接不是標點而是笑聲。西西單純但周到,熱情而得體,外人很容易被她象清水一樣透澈的快樂打動。當她溫柔地說開心地笑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她其實挺美的。
天熱,西西每天換幾次裝,每次她都會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她要參加什麽聖誕彩車遊行,嘉年華會,或雪莉高地爬梯。每次她的發飾和服裝都五顏六色,風格迥異,而她居然可以把衝色變得奪目,多彩變得協調,整個人看起來就是舒服,一點兒也不膚淺,仿佛她穿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簡單而又恣意,任性而不張狂,誇張卻又順眼。換另一個人穿,指不定土得掉渣。西西的母親是個發型師,造就了西西在頭發上非凡的創造力,讓我大開眼界。每天她的發裝總是不同,總是格外的柔美卻眩目新潮,這兩者能結合得恰到好處似乎並非人人所能。每天我讚美她的發妝,她讚美我的墨鏡,彼此惺惺相惜相見恨晚。
隔壁有兩家租客,佛羅裏達的一對和倫敦的一對。倫敦夫妻已經來了三周,玩遍了小島。男方Ian伊恩是美麗妻子的領導,兩人年約50,彬彬有禮非常有教養。伊恩總是用極重的倫敦口音給我們很多有益的建議。佛羅裏達女人也愛笑,我從不知道一個人可以笑得這麽超高分貝的放肆,恍若世界末日來臨。我用“歇斯底裏”來描述她的笑聲,深得我家大小男童鞋的高度讚同。僅僅兩天,佛羅裏達女人在酒吧喝高弄丟了錢包隻好跟男人提前回國。西西和我們鬆了一口氣。同是女人同是愛笑,怎麽人家西西就可以賞心悅目而另一個卻恐襲音效?
伊恩一如所有英國人,特別愛動物,沒事就抱著西西的貓雄赳赳地貫穿大堂小間,回廊後山。有一天我們兩家聊天,一隻蟑螂旁若無人地在我們眼皮下閑逛,良久,揚長而去。作為英國紳士的伊恩當然隻是抽空瞥一眼,繼續滔滔不絕.......又良久,蟑螂回歸,在幾個人類之間來回正步操練,趾高氣昂。作為“淑女”的我終於忍出內傷提起了拖鞋。伊恩看到我憋不住了立刻也拋開紳士風度,拽出他的沙灘鞋衝到我前麵,撲出去全身趴地上滿地追蟑螂去了。一瞬間我大腦混亂,想到了人家伊恩的祖先莎士比亞,To be or not to be?做紳士抑或做頑童?我的困擾完全不影響伊恩天性大解放,一陣混亂之後,蟑螂沒被他拍到,而是被他手忙腳亂誤傷,並排躺在伊恩的臉不遠處。伊恩爬起來,一陣忙活探查了蟑螂的生存狀況,然後“慷慨地”地放手,把蟑螂撥到我這邊。這位循規蹈矩的英國大公司老板,其實是個調皮捉狹的淘氣包,能從微不足道的小事裏尋找童趣快樂。作為在英格蘭居住過多年的曾經的“英國人”,我自然是深知英國人嚴謹的外表下融在骨子裏的幽默天性。
伊恩和我家都很開心選擇了可愛的西西。以前我從未近距離接觸過意大利人,從西西身上看到歐洲女人與生俱來的幹淨勤快,精於持家,也看到意大利人特有的審美功力。可以理解為什麽兩千多年前的羅馬建築至今仍是建築美學的巔峰,也理解如今的意大利為什麽會成為人們衡量精致和奢侈的標杆。
人生本該就像西西那樣啊,淡化煩惱,簡化生活,縱情美麗,盡情快樂。
西西莉亞和她海灣邊山頂上的家
這個拇指大的安提瓜樹蛙每天夜幕降臨時開始高聲尖叫直到天亮,就像金屬機器摩擦的聲音一樣銳利刺耳,很考驗人的意誌。整個國家晚上都是這種“機器聲”
西西做的早餐,$60。小鳥也來親切地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