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感情

我和阿德是中學同學。我們那時從各自的初中考到了這所省重點中學來讀高中，他在一班，我在二班，隔壁鄰居了三年。沒有說過話，也沒有打過招呼，但知道彼此，因為我們都是各自班上的第一名，成績都很好。

高三畢業那一年，突然有了‘保送大學’這種改革，我們每一個班的第一二名都推薦出來給大學來人麵試，我和他都被選走了，去了同一個城市的不同大學。那年五月份，其他同學都在備戰高考時，我們已經被接到大學去參加學校組織的歡迎活動去了。我們第一次說話，就是那次歡迎會後返家時，我們約好一起坐火車。

然後就是四年的大學生活。我們兩校離得不是非常遠， 所以我們常常周末會到對方的學校去，一起吃飯，一起上圖書館，一起看電影，偶爾逛逛街。我們就像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兩個人，沒有任何隔閡，相處非常的開心，也非常的容易。我去他那邊時，每次返校，他都騎自行車送我回校，我坐他後麵，會抱著他的腰，如果他騎快了。

大四時，他也有了女朋友， 我見過兩次，隻是打過招呼而已，沒有說話。他宿舍的同學和我都很熟悉，每次見我去了，都會幫我出去找他。隻有臨近畢業時，我找他時，他和他女朋友牽手見我，我才見過。最後我畢業離校的那天晚上，我又去找他，發現他和那女孩牽手在林蔭道上散步，我好像吃醋了，生氣了，轉頭就跑了。他好像是追我了，記不大清楚了。第二天我就離開大學，到另一個城市的單位報到了。好像到了大四，我和他的關係就有點曖昧了，所以才會有吃醋的表現。他是留到了那個城市，進了一家很好的單位。

我一直是有一個固定男朋友的，他也認識，是我們老家的，那時在遙遠的另一個城市讀研究生，我們都當他是空氣。因為我和我男朋友隻是假期才見麵，平時就書信往來。而他和我是常常在一起晃悠的，但假期基本上都不聯係，因為他家規定他讀書期間不準戀愛，免得家裏誤會。

我工作後，單位裏的男大學生很多，所以很多人猛追我；我男朋友可能感覺到不安全，正好那時他研究生也畢業了，就放下很好的去向直奔我來了，真的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訝。他到我單位不遠的一所大學任教，大學給他分配了一間房。然後他就說服我結婚，跟他一起住，可那時我才22歲，他也才剛滿23歲，兩邊單位都不同意我們結婚，說大好的日子才開始，幹嗎就匆匆結婚，還是孩子呢！大學這邊忙著給他物色女朋友，很多老師的女兒，看到這麽一個‘年輕有為’的小男生，怎麽也不能‘肥水流外人田’吧？我那邊呢，也一樣，那麽多男大學生，就這麽兩個女大學生，怎麽也不能給外人吧？人事處長出麵給我‘拉郎配’。可我們還是軟磨硬磨，結婚了。其實就隻是領證了，合法住一起了。這時，我好像把阿德已經忘記了。

到春節前 （89年底），突然接到阿德的電話，說他和幾個同學一道回老家過年，途經我這裏，想看看我，並告訴了我他們住的地方。我電話告訴了老公一下，下班後就坐公交車過去見他們，大家聊了一會兒天，我也告訴他們我結婚了，然後我就坐車回家了。

後來的幾年，我就沒有再看見過阿德了。我自己也許是新婚甜蜜，也沒有去問過他的情況。這期間，我因為總是早上起不了床趕公車，老公就把我調到他工作的大學一起當老師了。然後，我們又生了我大女兒，老公一直在琢磨著出國。那時計算機也是很昂貴的東西，電話也貴，聯係出國很不容易，拿獎學金更不容易，可是，對我們來說，最不容易的是辦護照，單位不讓我老公離開。

大概四年多後（94年7月），突然一個周六上午，阿德來我家了。期間我們搬過三個住處，從單間到套房，也不知道他怎麽問到我們住處的？也許我老公在那所大學很有名吧，知道我們的人很多。那時，他突然到來，我心裏沒有準備，然後女兒又從臥室爬出來了，我很尷尬，不知道說什麽。他說，他去日本了三年，現在也結婚了，老婆懷孕了，也快生了，在一家日本公司做銷售。可能就坐了半小時吧？總之，很尷尬的記憶，然後他就離開了。

我老公拿到了兩所美國大學的全額獎學金，這邊的大學都不同意他走，不簽字，就辦不到護照。我老公什麽辦法都想盡了，學校還是不簽字，弄得關係很僵；然後，我們要求調走，到那年底，我們聯係了另外一所大學，條件是我們都調過去，允許我老公出國讀博，他畢業後回來。那所大學接受了我們的條件，人事處的到我們這所大學給辦調動，可是這邊還是不簽字放人，不讓我們離開，雖然對方人事處親自出馬，還是不行。年後，我老公絕望了，想換個環境，就跟以前讀研的導師寫信說有讀博打算，那邊馬上就讓我老公過去，象征性的考了一下，然後就通知下來了，要把我老公的檔案，戶口辦過去，可是這邊不同意提檔案，隻同意我老公讀在職的，而不是全職的。這樣，我老公如果要出國，還是要通過這邊大學才能辦護照，還是一條走不通的路。到了96年，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我老公去到外地讀博士了，我當時也聯係到那個城市的一家單位，想調過去，這樣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可是這邊單位不讓我走，說如果我走了，我老公就管不住了。這樣，我們就開始了三年的分居生活。

這三年間，阿德每次到我住的城市出差，都會來看我，帶我和孩子出去看電影什麽的。一年大概有二三次吧。他對我沒有親熱動作，說話很隨便，有時也開我玩笑，對我滿好的。我們的心很近。98年底，我們大學換了新校長，我老公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以開學術會議為由申請護照，校長簽字了！護照很快就辦下來了，簽證也很快，快得來我們自己都感覺是做夢。等學校反應過來時，我老公就已經走人了。99年1月，我老公出國，我是2000年8月才帶著大女兒出來的。 老公走後，我就申請出國，學校不同意，把我當人質，我辭職也不被同意。各種折騰，我也罷課了，最後是把我工作近10年的工資全部退還給大學，才給同意放行，辦了護照。

在折騰辦護照的近兩年時間，阿德還是來我住的城市出差，帶我孩子出去玩兒。我女兒在那幾年，對他肯定是比親爸熟悉。也就是說，從96年初到2000年底，他來看過我們很多次。他基本上很少和我說起他老婆和兒子。

現在我出來十五年了，中途自己單獨回去過三次。每次他都會專門出來陪我，也會到我飛機著陸地來接我。我們這幾次有了身體接觸，是我主動靠近他，要他抱抱我，他說‘好吧，抱抱’。有次是國慶節期間回去的，他來陪我，我問他‘你怎麽和你老婆交待的？’他說‘這是我的事，你不用操心。’有一次，我在上海轉機，他還專門飛到上海去，買了同一班航班和我一起飛回去。我們在一起，就是說說話，他陪我吃飯，總是說‘你幹什麽，吃什麽，我都陪你。’他從來就沒有吻過我，對我好像也沒有性要求，我自我感覺還是有吸引力的呀。對我最親熱的動作也就是抱抱，再拍拍我的背。隻要我有任何可能單獨的時間，他都會陪我。他就住在酒店裏等我電話他。

這次回去，走之前，我們去吃飯時（就在我們住的酒店內），在電梯內，（就我們兩人）他兩手握著我的腰，一下把我舉起來了，當時，我是穿的一條貼身長裙。把我放下後，電梯也到樓層了，他牽著我的手，走到一個小包間裏，有三位美女侍應生照顧，他說“想吃什麽盡管點。”吃飯期間，他老婆打電話來說，下大雨刮大風，很害怕。他很平靜地指導她怎麽處理，感覺得到他們夫妻之間的和諧和信任。他兒子很優秀，現在是北大二年級學生。

在機場，他送我到安檢口，輪到我時，我說‘抱抱’， 他說‘好，抱抱’，抱了我一下，拍了兩下我的背，然後催我說“該你了”。 然後我們超相反的方向走了。

我們這是出軌嗎？但好像也沒有影響各自的生活，也不會日思夜想的；這不是出軌嗎？好像也不敢告訴各自的配偶，相處時也不是坦坦蕩蕩的。我們不管多久不見麵，隻要見麵，肯定不陌生，像是親人，很自然的感覺。在他麵前，我可以收拾得漂漂亮亮的，也有很邋遢的時候，即使沒有洗臉換衣服，我見他，也不會尷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