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秋,卡在了秋天
她把自己卡在了紐約的秋天。
紐約用絢麗燦爛的楓葉為她送行。
那個喜歡唱《卡秋莎》的女子——瑞秋。
我怎麽敢相信?!
那個在緬街十字路口對我淺淺一笑的女子,三天後就不在人間了。
消息來得悄無聲息。
那是一個星期六的晚上,我收到她國內弟弟的來信。短短幾行字,像一把鈍刀,一寸寸割向回憶。我想我應該參加她的追思會,可沒有人告訴我地點——
仿佛她的離開不是“死亡”,
而是一種被世界輕易抹掉的方式。
她不是單純“魂斷紐約”——
而是像被紐約吞掉的人。
吞掉得無聲、無跡、無人追問。
像這座城市每天例行的一個動作:
吃掉一個人,然後繼續運轉。
連風都不會逆著吹一下。
我是盧杉,《拯救女生行動》係列報道的記者。其實,幾乎沒人知道我的真名,也沒人猜到我這樣悶聲不說話的人,
內心裏有上百個自己在互相打架。
在網絡上,我擁有十多個馬甲:彬姑娘、顰妹妹、魯妮子、三姐、冰哥、凹凸賣、乒乓大叔、傑瑞哥哥……
我用不同的身份記錄別人跌宕的命運。
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人把我寫進她的遺書裏。
而根據她的故事寫成的《拚入豪門》提名了普利策獎;根據她閨蜜的隱秘經曆改寫的《姘入豪門》提名了海明威文學獎。
但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這兩個故事的源頭,都來自一個被紐約吞掉的女孩。
哎,我說誰呀,我必須承認——
瑞秋的死,與我脫不了幹係。
是我看煞了她。
如果那天在緬街路口,我們沒有第二次相遇;
如果我沒有感覺到有人注視我後腦勺;
如果我沒有回頭看到她;
如果她沒有向我一笑,而我也沒有下意識地回她一笑;
如果她沒有低下頭去,而我沒有迅速轉開視線——
也許,此刻的她,
依然會在你家對門晾衣服、掛風鈴、澆花,成為你以為“永遠在那兒”的鄰家姑娘。
可惜,紐約不愛解釋。
紐約隻負責造人,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