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城裏麵每天舉辦球賽,黑看嘉淡四大名哨,輪流作主裁,他們耳聽四方、眼觀六路監測著比賽進程。球員和觀眾來自於地球上有人居住的地方,性別年齡不限,技能水平不限,入場退場時間不限。
發現這個每天有球賽的風壇是最近的事,我本決心把觀眾當到底的。看人家旅行義女俠士們,把伊朗旅行描述得像是探險,把摩洛哥當成心靈色彩的旅程,把平淡東歐寫成曆史風情集,把新疆西藏拍得美得難以置信,還有科索沃的圖章、佛蒙特的音樂之聲、俄羅斯的萬裏行等等令人難忘的故事和圖片。可我本不是一個旅行者,幾乎每天埋在瑣事裏,記憶中上次寫遊記還是上小學的時候,至於在風壇當運動員的另一個硬指標(攝影),那就更不用提了。風壇,我拿什麽奉獻給你?
如果你曾是八十年代在北京的大學生,你記憶中最文藝的事可能就是新年(元旦)舞會。在新年的鍾聲敲響之後,最後一個舞曲總是保留給《友誼地久天長》(Auld Lang Syne)。在這悠長而有些傷感的曲子裏,你偷偷地打量著比你低一頭的舞伴,她那精致的鼻尖滲出細密的汗珠,齊肩的青絲散出自然的芳香,你心裏祈禱著就這樣一直到永遠吧。突然曲聲嘎然而止,你戀戀不舍地鬆開她因出汗而滑滑的纖手,勇氣十足地問,“明年這個時候還可以請你跳舞嗎?”她微紅的臉輕輕一笑,幽幽地回,“我夏天要畢業,父母讓我回去工作。”從此,渺無音訊,天各一方。剩下的是深藏在記憶裏的曲子,“舊日的朋友豈能相忘,友誼地久天長……”
蘇格蘭記:在高地拾憶與驚豔
時間:2012年夏季某日
實際路線:格拉斯哥(Glassgow)- 羅蒙湖(Loch Lomond)-科穀(Glencoe)- 威廉堡鎮(Fort William)- 獵人堡(Castle Stalker )-格拉斯哥
雨不停地下著,這是在格拉斯哥的第三天,我的心情就像蘇格蘭人不苟言笑的臉那樣沉重起來,難道蘇格蘭就沒有晴天?在會場裏,我想著高地,想著給予彭斯(Burns)浪漫詩歌以靈魂的地方, “我心在高地,我的心不在這裏”(My heart’s in the Highlands, my heart is not here)。終於天氣預報顯示明天是陰天。
高地在心裏是一個浪漫、空曠的地理概念,去哪裏?怎麽去?蘇格蘭同事告訴,科穀和斯凱島(其實是半島)景色最美。從格拉斯哥到斯凱島旅行至少需要兩天,而我隻有一天的時間。我把在格拉斯哥機場免費領取的蘇格蘭旅行小冊子打開,就定下沿著A82公路至羅蒙湖、科穀、尼斯湖然後原道返回的路線(後來因故臨時做了調整)。格拉斯哥有到高地一日遊的項目,因為無法接受被人拉來拉去的痛苦感受,遂決定租車自駕。於是在Expedia網上預訂明天的車子,碰巧發現美國的Expedia網比英國的Expedia網的價錢要便宜地多。
在一個微型的Europcar門市部,我把駕照和信用卡遞給一個臉色蒼白、卻又十分幹練的蘇格蘭小夥。他掃了一眼我的駕照和他的計算機屏幕,關切地問到,“在英國開過車嗎?”我堅定回答,“沒有,但我不會有問題。”在他忙活時,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對蘇格蘭高地的美好向往。幾分鍾後,他把車鑰匙遞給我,“給你免費提升到自動檔柴油車”。我驚喜地連聲讚謝,他笑著回道,“不用謝,高地旅行順利。”蘇格蘭人的臉通常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遊客很容易由蘇格蘭人的外表得出他們拒人千裏的結論。其實他們豪爽好客,而我在蘇格蘭旅行的最大樂趣之一是試圖引發出他們的笑聲。
因為對空間定向有把握,我沒有租用GPS,就著蘇格蘭旅行小冊子的地圖和在Google地圖裏看到的出城和上A82公路的記憶,向著高地出發。我是第一次坐右駕駛位、開左行道,於是就努力提醒自己這三個詞,靠左、慢開、觀察,並學習著完全相反的空間距離感覺。行進大約45分鍾後,看路上的標誌,羅蒙湖到了。羅蒙湖是英國最大的淡水湖,它和它周圍的山體、峽穀組成了一個巨大(英國的標準)的國家公園。從景色來看,羅蒙湖水質清澈,有一股靈秀之氣,但周圍的山體不夠高大,植被也相對單一。可能不值得千裏迢迢去專訪,但作為到科穀的順道一停,無疑值得。
(1)烏雲滾滾下的羅蒙湖,岸邊的野生柳葉蘭(Rose-Bay Willow)是美麗的亮點。
接下來的路程,就是要進入傳說中的高地,但可不是一般地崎嶇(這完全沒有想到)。羅蒙湖是一個典型的水葫蘆,它的北部是細長蜿蜒的葫蘆把,山體就沿著這葫蘆把像麻花那樣扭曲起來。可憐的A82變成了由無數Z和S的盤山黑帶,粗的地段剛容下兩輛對開的微型汽車,而細得地方隻能讓一輛車通過。我雖然心裏叫苦,但還是發揚在美國開車的謙讓光榮傳統,每次遇到錯車時,或慢跑或停下,讓人家先通過。就這樣堅持了20多分鍾,但隨著腎上腺素急速湧到血液中,想法立馬改變,這何時能到頭?於是把速度加到自覺能夠控製的高處,遇到對麵的車子,不減速不停車。這下好了,對麵的車子如回避猛獸那樣或減速或讓行。看來這裏的交通規則是基於勇猛原則,難怪蘇格蘭高地被稱之為勇士的故鄉呢。又過了二十分鍾,車入山穀,A82開始平坦起來,不禁喘了一口粗氣。方才有機會讓眼睛來享受風景,耳邊又開始響起彭斯的詩。
好景不長,就在離科穀不遠的地方,在這人的痕跡稀少的地方,居然堵車了。更準確地說是汽車一個個停在路上等待通行,而遙遠的前方有濃煙。一些蘇格蘭人不願被等待,從前麵掉頭後回行,見我正探頭探腦地樣子,就熱情相告,“前麵有一輛車在燃燒,警察把路封了,往回走吧。”前麵不斷地有車掉頭回走。我查了一下地圖,發現這倒黴的A82是通往科穀的唯一通道。我本來對是否訪問鬧湖怪的尼斯湖持無所謂的態度,但是科穀沒到,風笛聲未聞,一個古堡的影子未見,怎麽能打道回府?等著。
(2)在A82上堵車的照片,兩邊的景色不錯。在百無聊賴等待中,印象最深的不是風景,而是蘇格蘭高地的警察騎著摩托車,跑前跑後通報大家,通行需要等多久。
在被停了一個多小時後,終於可以前行。我心裏不禁歡呼起來,緊跟前麵的車趕路,不久科穀就在眼前。科穀的南邊是一個有水的寬山穀,然後山穀變細,在其北邊是科穀村。青綠的科穀空曠、起伏、頗有一種神秘的感覺。許多大名鼎鼎的好萊塢電影,例如勇敢的心、007 Skyefall和Harry Potter and the Prisoner of Azkaban是在這裏取景的。
(3)把車子停在南邊的一個簡易停車場後,我就朝著風笛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貌似熟悉的亞裔美少女款款地站在一吹風笛老者身邊。老者衣著蘇格蘭高地傳統服裝,目不斜視地吹著Auld Lang Syne。不知是老者的肺活量大,還是這科穀回音好,悠揚的笛聲震天地響,平添了一份歡樂氣氛。
(4)我又想起了舞會,想起了擁有青春友情時的日日夜夜。“我們也曾終日逍遙,蕩槳在綠波上,但如今卻勞燕雙飛,遠隔大海重洋。”我念念有詞地走著,猛一抬頭,看見高地紫色的指頂花(Foxglove)正在青山白水的背景前綻放。
(5)指頂花開節節高。這豔麗的指頂花生長在養分與陽光不足,且嚴寒的高地上,她無疑有著堅韌、不屈不饒的品格。不能想象沒有花的高地會是怎樣。
(6)在科穀訪問中心附近,一段中世紀的石牆在烏雲滾滾的山景下顯得格外淒美。
(7)下山過程中,我努力地尋找鮮豔的色彩。終於發現一蘇格蘭美少女亭亭玉立在山腳下。我快步上前問她,是否願意讓我給她照相。她大方地點了一下頭。她努力抑製,卻怎麽也止不住她的歡樂,做了一個展翅欲飛的造型。
(8)繼續行進,饑腸轆轆,始發現時間已是下午。在A82和科穀村交接的地方,停在一個名為“科穀聚”(Glencoe Gathering)的餐館。這“科穀聚”在“科穀客棧”裏,裏外都是看風景的好地方,它的菜式有當地的海鮮、牛排、漢堡等。我要了一份有機牛排,就著蘇格蘭啤酒,狼吞虎咽起來。
(9)門外放眼看去,利文湖(Loch Leven)在前,青山在後。這湖光山色,在高地野花的點綴下,靜寂中有一份妖嬈。在這如畫的景色裏,我打開地圖,估算了一下,如果按照原計劃開到尼斯湖,然後回走,很可能在天黑以後走到羅蒙湖北部的崎嶇山路。考慮到行車的安全,決定縮短行程。但如果是完全原路返回,有些心不甘。正在躊躇之時,獵人堡在地圖上跳入眼簾。心想如果到威廉堡鎮後,從海邊繞一下至獵人堡,這回程就不顯得單調了。
(10)獵人堡(Castle Stalker )在蘇格蘭高地上是一個很獨特的古堡,它的名字不能從英文字麵上理解,Stalker實際上在這裏是指Hunter。它位於A828沿海岸內線上,堅守在入海口。在冷兵器時代,這個家庭住所絕對是易守難攻之處。獵堡最早是由麥克道格爾斯家族於1320年建立的,但是隨著麥克道格爾斯家族與蘇格蘭布魯斯國王爭鬥的失敗,這一地區被封給了史蒂溫家族。現在看到的獵堡是約翰史蒂溫於1446年建成的,但這以後獵堡上演了數百年的史蒂溫家族與麥克道格爾斯家族、坎貝爾家族的冤仇相報的演義。蘇格蘭高地人講義、守信,但是一旦有人破壞信義,就會產生冤仇,並世代冤冤相報。
如願以償地在天黑之前駛過羅蒙湖北部,回到格拉斯哥時已是華燈盡開。正心滿意得時,一輛警車在後麵閃起燈。我心裏一咯噔,想起了剛才右轉時沒有等紅燈變綠。嗨,最後時刻居然出錯了。就在我一邊苦笑,一邊踧踖不安時,警車開到我的車旁,一個短發女警在警車裏探出頭來,“嗨,你闖紅燈了。”我真誠地回道,“對不起,你們的地方太美了。”她擺擺手,開懷地笑出聲來。
未完待續
希望你不要介意,糾正一個小小的錯誤,圖四和圖五裏麵的植物不是石楠,石楠花非常小,叫Heather。
圖裏的是Foxgloves毛地黃或者指頂花。圖一是一種叫做 Rose Bay Willow 或者Fireweeds 的一種野草,生長在路邊或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