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6年,張昌紹出生於江蘇嘉定的小學老師家庭。 14歲小學畢業後,他在醫院做學徒,期間自學中學課程,考入江蘇醫科大學,被發現無高中學曆而退學補讀一年後重入。在江蘇醫大期間,他曾參加共青團,1927年的“四一二”以後脫離學生運動(史伊凡,1983)。
1928年江蘇醫大並入南京第四中央大學醫學院預科,以後獨立成為上海醫學院,院長顏福慶原在外國人成立和主持的湘雅和協和工作多年,他決心辦好中國人的醫學院。1934年畢業的張昌紹是上醫的早期學生。他留校在藥理係跟朱恒璧教授開始做研究。1937年,北平研究院與中法大學藥學研究所的趙承嘏、國立上海醫學院藥理學係的朱恒璧和張昌紹合作,在《中華醫學雜誌》上發表“蚯蚓中之舒展支氣管成分”的研究論文。同年在同一刊物,上醫藥理的張鴻德、朱恒璧、張昌紹發表《“‘黃連素’降壓作用之翻轉”之機構》。
1937年張昌紹考取公派留英,到倫敦的大學學院跟John H Gaddum(1900-1965)研究神經藥理。1939年至1941年,張昌紹發表六篇文章,與Gaddum合作一篇、單獨五篇,都與腎上腺素能傳遞有關。當時不清楚腎上腺素能神經釋放的化學遞質是什麽,到1940年代中期才由瑞典的Ulf von Euler(1905-1983)搞清楚(von Euler 於1970年獲諾貝爾生理或醫學獎)。von Euler和張昌紹的老師John Gaddum都師從英國科學家Henry Dale (1875-1968,1936年諾貝爾獎),von Euler於1931年在英國期間曾與John Gaddum合作。
張昌紹回國後中斷了腎上腺素能工作,從1940年代到1950年代引介和研究國內急需的抗感染藥物,到1960年代鄒岡和他著名的嗎啡作用位點才是基礎研究。1962年在ICI藥廠工作的英國科學家James W Black(1924-2010)發現腎上腺素能b受體阻滯劑,為藥物治療帶來很大影響(常用的心血管病藥物“心得安”等就是這類藥物,1988年獲諾貝爾獎)。1960年代,張昌紹在國內極力主張研究兒茶酚胺分子及相關藥物(腎上腺素和去甲腎上腺素都屬“兒茶酚胺”)。
所以,1930年代張昌紹在國外期間踏入朝氣蓬勃的領域,有很強的同行,而該領域在1930年代到1960年代的工作在基礎和應用兩方麵將有突破。這一領域延續到1970、1980年代找腎上腺素能受體的蛋白質及其編碼基因(2012年諾貝爾獎得主Robert Lefkowitz),和2000年代解析腎上腺素能受體的晶體結構(2012年諾貝爾獎得主Brian Kobilka的工作)。
張昌紹於1940年獲倫敦的大學學院(UCL)博士,其後到美國哈佛工作一年,1941年回國到重慶的中央衛生實驗院任藥理研究室主任,兼上海醫學院藥理學副教授。1946年後醫學院搬回上海後,張昌紹一直主持其藥理係,曾長期為國內最好的藥理係。
1950到1960年代張昌紹支持、影響或培養了中國科學院上海藥物所的藥理工作者,包括支持1949年後留美回國的丁光生、國內畢業的金國章、國內畢業後留蘇的池誌強和胥彬等,他在藥物所帶了研究生鄒岡、曾衍霖。
張昌紹曾主編藥理學教科書,在1950和1960年代主持過藥理師資培訓班,他培養的學員很多成為各地醫學院的藥理教研室主任和骨幹。
1940年代到1960年期間,在張昌紹實驗室工作過的人員包括周廷衝、楊藻宸、易鴻匹、江文德、桑國衛等。上醫的本科生秦伯益說自己因受張昌紹的影響而在畢業後選做藥理學,留蘇後長期在北京的軍事醫學科學院工作。像秦伯益這樣受張先生影響的學生還有叢錚、翁世艾、李曉玉、於毓文、紐心懿等多位國內著名藥理學專家。
張昌紹夫人史伊凡,上海科技出版社高級編審。早年追求革命,參加過北伐,1932年“12.8”事件爆發後,參加上海醫學院組織的第四救護隊,奔走於抗日戰場。1938年到英國倫敦大學深造,學業之餘在倫敦組織義賣和大型舞會,將籌款寄回國內,支援同胞抗日。她還是一位作家,年輕時與徐誌摩、沈從文、丁玲等互有交往。後成為華東作家協會會員。40年代初,張昌紹和史伊凡夫婦先後回到祖國,在陪都重慶服務。
1945年8月重慶談判期間,毛主席需請醫生拔牙治療。為保證主席健康與安全,黨組織曾委托史伊凡對主治醫生的政治態度和醫療技術作過調查。史伊凡還是頗有能量的社會活動家,當年陳衝因出演《大班》廣受非議時,就是她找到《民主與法製》編輯部替外孫女發聲(“陳衝,姥姥要為你說話!”);裏根總統訪滬時,史伊凡竟能將總統夫人南希請到家中作客。她一直督促陳衝學習英語,所以陳衝從小就獲得過徐匯區小學生英語比賽第一名, 1977年恢複高考後一舉考入上海外國語學院英語係。
張昌紹身材頎長,戴一副眼鏡,具有瞿秋白那樣詩人的氣質。且無論說話走路都不慌不忙,風度極好。當時同學都說,果然是倫敦培養的,一派紳士風采。上海第一醫學院有三大基礎醫學的泰鬥:生理的徐豐彥,藥理的張昌紹,病理的穀鏡研。他們是三根台柱,撐起了上海一醫雄偉堅實的基礎醫學的宮殿。
在中國曆史上那史無前例的時代他過早地自殺了。張昌紹的自殺,當時在上海一醫的校園中,是一件頗帶傳奇色彩的事。他是死在自己的書桌旁,安安靜靜地坐著,一點也沒有痛苦,如高僧圓寂,羽化登仙。他究竟服了什麽藥,如此安祥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查來查去竟查不出來。老教授生命之末的最後一招,都閃著智慧的光芒,真教人望洋興歎。
張昌紹自殺遺言曝光,“不實事求是、顛倒是非、混淆黑白、我有口難辯,實在受不了。死輕與鴻毛,但是活者也輕於鴻毛;那麽寧願輕於鴻毛的死,不願輕於鴻毛的生........" 追思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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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昌紹如繼續在ucl研究藥理學,可能得諾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