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有話直說渾吃渾喝的笨山人
話總說不到點上，針也紮不疼人
（新聊齋故事 之六）
孫小飛是個生意人，他的買賣是從八十年代中期在秀水街擺攤開始的，那時候他走南闖北倒騰電器服裝，沒幾年的功夫，已經混成了整個東單那片胡同區的首富了。
有了點錢，小飛生活上就開始講究了。日常起居特別注重風水，出門辦事一定要先翻翻黃曆，結交新人總得琢磨一下人家的麵相。為此，小飛也是下了不少功夫。一開始，他聽人說有本叫什麽“一筋”的書特神，用它來測字算命特準。小飛一想，這書應該不難學，啥事不都是從一根筋開始的嘛。就這麽著，從來沒有花錢買過書的小飛，特意破費了一把，托生意上的熟人從文物販子那淘了一本古版“一筋”。等小飛把紅綢子包著的古書帶回家，放到桌子上打開一看，傻眼了。倒不是說書裏的字小飛沒有一個認識的，隻是連在一塊堆兒的話，沒一句是他能讀懂的。等把書翻到最後，小飛看見 ，有一條吐著細蕊的花白小蛇印在書冊的封皮背麵。
沒辦法，小飛放棄了自學成才的想法，開始懷揣古書遍走名山大川，想從世外高人那裏得到些真傳。有一次，小飛到成都與人談合作開店出貨的事情，生意談完，就抽空去了趟青城山。他早就聽說四川青城山是道教四大名山之一，如果能在那讓掌門大師給看看命相，出手給些點撥，那不以後就會更命大福大造化大了嗎。
上山那天，有點氣悶憋雨的意思，小飛走了一半路程的時候，就累得呼哧帶喘滿腦袋流汗了。這時，小飛聽見前邊雲層厚重處傳來幾聲悶雷，就覺得此時可能不易上山。剛好，路邊不遠處有個茶館的招牌，小飛就不顧氣喘趕了過去，等他抬腿剛走進屋裏，蠶豆大小的雨點已經劈裏啪啦地落了下來。
茶館不大，裏麵空空的竟沒有一個人。小飛找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下後，扯著嗓子叫了聲，老板給來壺喝的！瞪一哈！裏麵屋子傳來一聲女人軟綿柔潤的嗓音，聽的小飛半邊身子都酥了。不一會功夫，門簾一挑，走出一個二十來歲的女人，一扭一扭地來到小飛桌前。大鍋，你想要點啥子嘛？小飛抬眼一看，這妹子皮膚白皙粉嫩，泛散著一層淡淡的瑩光。她的鼻子小巧堅挺和纖細的嘴巴湊在一起，有一種難以描述的誘惑。哦，內什麽，你隨便給我沏一壺敗火的茶就行。小飛使勁抿了一下發幹的嘴唇，吐嚕出這麽一句話來。
那天的大雨一直下到天黑也沒停下來。到了吃晚飯的鍾點，那茶屋女子一手提了瓶陳年老窖，另一隻手捏著兩個小酒杯來到小飛麵前，細聲說道，天多赫嘍，莫得人會來廖，幺妹我陪大鍋活三一白。幾杯老酒下肚，小飛覺得自己的嘴又開始發幹了，耳朵根子也開始發熱。這時，黢黑的窗戶外刷刷地射進了幾道閃電的白光，光亮之下，小飛看到這女子輕啟的朱唇下露出一排潔白細密的牙齒，她在無聲地對他微笑著。趁著酒勁，小飛心中一動，暗自琢磨著，這閃電過後必有炸雷，我就借著雷聲把那小妞拉扯過來，她要不依，我就說是為了保護她，沒有別的想法。主意已定，小飛剛要抬手再喝一杯壯壯膽，就在這時兩人頭頂之上哢嚓一聲巨響，小飛心裏沒有準備，手一哆嗦，酒杯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正當小飛縮頭貓腰找地方想躲時，就感覺一隻柔軟清涼的胳膊摟住了自己的肩膀。小飛抬頭一看，發現的那女人烏黑的眸子正幽幽地盯著自己。
小飛醒來時，天已經大亮，外麵也沒有了雨聲。他一抬身，看到茶房女子清涼白嫩的胳膊正橫在自己的胸前。就把還在沉睡的女人摟過來親了一下，輕聲說道，我得走了，我要去拜見道長看看命相。女人半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她光潔閃亮的胸膛晃得小飛有點眩暈。我們還會見麵的，對吧？女人這句沒帶一點口音的問話讓小飛適應了好一會。嗯嗯，那是必須的。小飛一邊支吾著，一邊穿衣服。當他提褲子時，看到自己的小腹下方有點淤青，他連忙用手去擦拭了一下，覺得有一絲隱痛，再凝神細看時，發現淤血凝在毛細血管的形狀像是古書背後的那條小蛇。
當小飛走進道觀的時候，兩腿虛的已經撐不住身子了。他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這時候，被人喊出來的掌門道長緩步走到小飛跟前，仔細觀望了小飛的氣色後，低聲問道，施主此番上山前來途中是不是遇到青城女了？小飛軟著個腦袋，兩眼無神地盯著道長，什麽青城女？道長說，你現在別費神多說了，先在我這調養幾天，等收回點精神元氣，我再跟你細說原委。大師救我。說完這話，小飛感到精枯力竭，一下子昏睡過去。
小飛在山上昏睡了兩天才慢慢醒來。醒來後小飛覺得腹中饑渴，就讓看護他的道人找點好吃的東西來補補。這山觀裏的一眾道人們從小飛的衣著打扮上早就看出，這是個金主。所以也就沒敢怠慢，肥雞肥魚地招呼了幾天後，小飛還就真的緩過來了。臨下山前的那天晚上，道長過來話別送行。小飛貓腰打拜說，多謝大師救命之恩。道長趕忙擺手說，不必不必，這其實是你的造化。那天，你躺在地上，我一看你麵們上晦氣盤旋的形狀，就知道你是遇見青城女了。這山下往西四十裏處有個寨子，那裏隱著一支異族，古時候他們的女人曾有和蛇交合的經曆。這樣生下的女人和常人有異，她們臉型上都是鼻子尖尖嘴尖尖的，而且她們的下體裏還藏有一個蛇信子，當交媾發情時，那信子會吐出來把男人吸空。一般情況下，被吸空的男人因為陽脫基本上就緩不過來了，擱誰也救不了你。除非你曾有恩惠與那女人，或那女人覺得虧欠你什麽，做事情時心下不忍，無意中也就放過你一馬了。
聽了這話，小飛長歎一聲說，我本來是上山請道長看看福運的，沒成想福沒求到，倒先遭此一劫。那您幫我看看，這本書哪個地方能告訴我怎麽才能轉運得福呢。小飛說著話就往懷裏去掏那本古書，結果發現內衣兜裏什麽都沒有。壞了，我那本古書可能是落在茶館裏了。明天下山我去找找。道長嘿嘿一笑說，你別去了又是把持不住。不過，我倒有個法子能幫你提高定力，就看你心誠不誠了。道長一伸手，遞給小飛一個渾綠色玉托環，然後囑咐道：實在緊急時，你把這個玉托子套在家夥事上，保你不泄。我已經做過法了，這東西應該好使。
第二天一早，道長親率觀裏有頭臉的道士們排在山門外，感謝小飛的慷慨並祝他此後一切劫去福來。小飛揮手後轉身瞧準了來時候走過的道路，直奔山下而去。走了差不多一半的地方，小飛開始放慢腳步，他是左瞅也沒看到，右瞅也沒看到，這麽一路下來，根本就沒有那個茶館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