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風清·,山高水遠,歲月風華

告訴你一個不一樣的中國,給你講一個德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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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阿姆斯特丹(海外華人 已發表)

(2015-11-30 22:59:19) 下一個

作者:  高 宜

                     

                                 引子

 

         她微笑著朝我走過來,我心頭一陣劇烈的騷動。

   

         她的上半身已經完全赤裸了,飽滿微顫的乳房,帶著巨大的誘惑在我迷茫的眼前晃動。我表情呆滯,不知所措,也許,就是因為我的這個傻樣,引起了她的興趣。她來到我麵前,半蹲下身子,臉蛋湊向我,我感到一股襲人的香氣,她的一隻乳房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落在我伸出的手掌上,登時,一股熱流在我的掌心奔湧。

 

       “歡迎你上台,與我同台表演。”她笑得嫵媚,語音甜蜜,用手指輕騷我的臉頰。周圍的洋鬼子們忌妒地發出低低的喧聲。

 

        我心慌意亂,不知所措,樣子顯得狼狽不堪。“抱,抱歉,”我語無倫次地嘟囔,“我,我不會跳舞,更不會表演。”

        我身後爆發出嘈雜的大笑,一個漢子用荷蘭語大吼:“喂,別難為他了,這個娃娃還沒學會吃奶呢,讓我來吧,保證讓你一下爽個夠!”

         她有些失望地對我搖頭,站起身把手伸向大聲喊叫的家夥:“來吧,寶貝兒,但願你不是在吹牛!”

      

          那個大漢子連蹦帶跳地穿過人群擠到前台。乍然站到眾人麵前,他忽然變得羞澀了,立在那裏不知所措。人群中爆發出開心的哄笑。她從容不迫地牽著這個漢子的手蹬上稍高出地麵的舞台。樂聲響起,漢子漸漸鎮靜下來,踩著樂點搖晃,一會兒,好象找到了感覺,彎著腰蹭到她的身後,做起淫褻的動作。他的步點滑稽下流,引得觀眾席笑聲不斷。忽然,燈光轉暗,她把手伸到緊包著屁股的牛仔短褲上,隨著舞步一點一點將褲鉤拉開,扭著屁股一寸一寸地往下脫。大漢子在身後不斷做出把她一下子剝光的激烈動作,而她似乎毫無察覺,仍然鎮靜地用慢動作表演。大漢子淘氣地拉起她的三角褲,向裏麵偷窺,她用一個舞蹈的動作甩脫了他。牛仔褲終於褪到腳腕,她輕鬆地用腳把褲子踢開,整個酒吧間靜下來了。燈光故做玄虛地忽明忽暗,音樂也轉入緩慢的節拍。忽然,她猛地轉身,一把拉住大漢子的襯衣,隻幾下,襯衣應聲落地,接著,象是變戲法,她身上的三角褲轉瞬間消失無蹤了。她赤裸的身軀來回擺動,樂聲大作,人語喧騰,表演隨著她的全裸進入了高潮。大漢子麵孔潮紅,將她緊緊摟在懷抱裏,而她不斷地扭動彎曲,做出挑逗的動作。兩個人的舞動越發劇烈,他們的身體完成了一個類似插入的動作。在所有觀眾興高采烈時,燈光忽然徹底熄滅,全然黑暗的幾秒鍾後,燈光再次閃亮,偌大的舞台上,隻剩下不知所措的大漢子,他上身赤裸,神色慌張,茫然地向身邊四周打量,接著,在調侃的叫喊聲中,他慌慌張張地跳下舞台。

 

第一章

 

我對正在喝酒的劉準說,“我喝得太多了,得放放水。”

劉準眼睛正盯緊舞台,頭也不回地點頭。

我找到酒吧門廳一側的洗手間,站在小便池前,心頭還是縈繞著剛才那個妙不可言的胴體,衝動得有些尿不出來。這時,身後的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她搖搖晃晃地走進來。我扭頭大吃一驚,趕忙提褲子,眼睛慌張地向周圍打量,一時間以為自己進錯了衛生間。但是,我確實站在小便池前,是那種男人專用的小便池,這裏不可能是女廁所。她注意到了我的神情,燦然一笑,用手指指衛生間後部一個小小的木門,我這才發現這個廁所是男女共用的。她推門進入裏間,放下馬桶蓋,很響亮地小便,嘴裏還哼著什麽曲調。

 

我不敢再停留,急忙拉起褲鏈慌忙往出走。但我腳步輕悄,耳朵變得格外敏銳,聽得見她的流淌聲逐漸減小,直到滴答地消失,走到門口時,耳邊已是她整理衣裳的窸窣聲了。

 

洗手間到前廳有一段距離很短但燈光昏暗的走廊,我剛一拐過彎,就見到兩個塊頭很大的家夥正推門朝我迎麵走來,他們寬厚的肩膀象一堵牆,又毫無相讓的意思,我意外地被撞得趔介了一下,幾乎跌倒。但我沒有吭氣,這種地方,寧可吃虧,還是少惹事為妙。我的手抓住了冰涼的門把手,正拉門,耳邊就傳來她尖銳的喊叫。我停下腳步,心裏權衡著應不應該返回去幫她點兒忙。就在這時,一聲撕裂的槍響使我渾身汗毛陡然乍起,接著,聽到她用英語高聲命令:“把手舉起來,都給我他媽的靠牆跟站著。”

 

酒吧間裏轟隆的音響淹沒了衛生間的槍聲。我倒退著往後走,心裏象擊鼓一樣發出巨響。我的視線穿過幽暗的走廊,辨認出她彎曲的背影,此時,她正用槍向裏瞄準著,而身子卻不斷往門口倒退,一條手臂使勁兒向身後伸出,在黑暗的走廊裏摸索,顯然在尋找門把手。我知道此時如果撒手,門會自動關上,她拉到門閂時必須倒退幾步才能打開門,時間會延長,我不由自主想幫助她的忙。我用手向裏頂住門,直到金屬把柄碰到她的手指。她瑟縮了一下,迅速扭頭看了我一眼,就在這時,廁所裏的槍聲響了。。。。。。

 

後麵發生的事簡直象一部電影的片段,槍響的刹那,我感到她幾乎是飛了起來,輕柔地撲向我的懷抱。我不知所措地接住她發軟的身軀,鼻子嗅到血腥的氣息,不知是她受傷還是沾染了別人的鮮血。命運一下子把我拋到這個尷尬的位置,扔下她逃跑,還是抱著她聽天由命?就在這時,她軟弱的身體忽然象彈簧一樣騰空躍起,一隻冰冷的手拉著我就向酒吧門外衝出去。我毫無意識地隨她飛奔,除了耳邊的風聲和懾人心魄的恐懼,我沒有任何感覺。

 

阿姆斯特丹市中心縱橫交錯的河道在昏暗的街道之間流淌,留下太多的暗影和角落,今晚,這樣的黑暗特別有助於我們迅速掩飾行蹤。我隨著她七拐八折地繞過好多條小街,經過長長短短的石橋。夜色已深,沿河的行人不斷,他們吃驚地看著我倆狼狽地跑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一路上,她的手臂緊緊摟住我的肩膀,我也在奔跑中用手攬住她的腰肢,這樣,我的手臂可以支撐她大部分體重。前麵出現一個燈光明亮的路口,兩名身材高大的警察立在馬路中間,對我們怪異的舉動感到驚鄂。我停住腳,一把將她攬到懷裏,低頭親吻她的臉,我的嘴借機對她的耳朵悄聲說:“快點把你的槍藏起來。”

 

她揚臉向我俏皮地一笑,我感覺到她把手槍向挎包裏塞,同時,她在我耳邊說:“到了前麵的路口往右拐,有一家小旅店,你把我送去好嗎?”

我不被人察覺地點點頭,仍舊緊抱著她,象是一對熱戀的情人一樣往前走,警察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一個拎著用透明塑料袋裝滿大麻煙的黑鬼,我們從警察身後悄然閃過。右邊不遠,果然有一家小旅館,這是一家鍾點旅館,是給紅燈區那些滿街亂轉尋找野雞的嫖客們預備的。我從口袋抽出兩張鈔票遞給老板,老板立刻將房門鑰匙塞給我,我們相擁著進入房門,疾快的動作就象是一對尋春的男女。

 

她吃力地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氣,這時我才注意到她渾身衣冠不整,頭發淩亂,扔在一旁的坤包敞著口,露出一隻小巧精致的手槍槍柄,手槍周圍散亂地混放著口紅,香煙,打火機等雜物。

 

“剛才真的好險,真的好險。”她終於緩過氣來,聲音發顫,手指也在顫抖,她費力地從包裏取出一隻摩爾煙,用打火機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默默地點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其實我心頭的顫抖比她利害多了,但我必須挺住自己,我畢竟是個男人。這時,她傾身向前伸手拉我,讓我坐在她的身邊。“謝謝你,中國人,今天如果不是你,我早已沒命了。”

 

她的眼睛裏流露出真誠地謝意,這時我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好美,淺蘭的眼眸象是一朵含霧的花朵,迷茫的花蕊籠罩在一片溫馨的氛圍裏。她話未說完,已經把臉伸過來,湊在我唇上輕吻了一下。我本能地躲閃她的嘴唇,她略含嬌羞地笑了。“中國人,我喜歡你們的拘謹,但你救了我一命,難道不許我報答你嗎?”

 

我被她的柔情感動了,忽然想起她身上受傷。我用探詢的眼光注視著她的身體,她察覺到了,趕快解開衣服,我看到她雪白的胸前,有一道紫色的血痕。她用手指輕按一下,登時疼得咧嘴。“好幸運,”她從包裏掏出手槍察看,果然,在這隻手槍的槍身上有一道嶄新的硬痕。我一下子明白了,剛才是這隻手槍替她抵擋了一顆子彈。

 

“我出去給你買些藥吧?”我問

她搖頭,“不必,不必,我自己帶著藥呢。”說著,從坤包裏翻出一包特大號的創可貼,選出最大的幾張,揭去包裝紙,“幫幫我,好不好?”

我立在她身旁不知所措,她用手托住乳房,“中國人,你真的不能幫助我嗎?”

 

我感到臉上發燒,但我不能這樣沒有勇氣,我拿起創可貼,盡量避免接觸她的乳房,把膠麵貼在創口上,一共用了三條,總算把傷口包住了。她動了動胳膊,放心地說,“這下好了,隻是擦傷,不妨礙行動,而且還可以洗澡。”

說完,她解開牛仔短褲,與三角褲一同脫下來,“中國人,咱們一塊洗澡去。”

 

我攔住她,低頭問:“你先別忙著洗澡,你能告訴我,他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追殺你嗎?”

 

“就這樣對你講嗎?”她做了一個優美的舞蹈動作。

 

我猛地意識到自己的疏忽,臉上一紅,趕忙說,“那,那你快去洗洗吧,我等著你。”

 

她淘氣地聳聳肩,進了衛生間。

 

門一關,我才實實在在地發現自己今天有多麽的荒唐了。我冒著生命危險解救了一個脫衣舞女,一個職業的妓女。而直到此時,我一點也沒想脫身走掉的念頭,反而坐在留有她體溫的床上,傾聽衝刷到她裸體上的水流聲。

 

                                第二章

 

衛生間裏嘩啦嘩啦的水聲使我心神不寧,我幾乎是屏息靜聽她洗澡時的一舉一動,我覺出自己下體不聽指揮地膨脹,大腦中產生奇妙的幻覺,我真的難以把持自己了。我想逃出這個房門,但兩條腿象釘在地板上一樣。我不能不安慰自己,當一個年輕貌美而且完全赤裸的女子在你麵前頻頻出現,世界上有哪個男人能夠抵擋這種誘惑?我不過是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罷了。

 

其實,我從來對妓女有著生理上的反感,這不但與中國人的保守觀念相關,而且也出於我對生活一貫持有的潔癖,每每想到妓女與各種肮髒的男人肉體相交,我就會產生一種生理上的厭惡。但我現在無法把持自己對這個女人的好感。從這個脫衣舞女走下舞台來到我的麵前開始,我就對她產生一種揣揣不安的感覺,衛生間聽著她解手的聲音,我的心跳竟然加劇,這肯定是一種好感的開始,否則,在她麵臨危險的緊要關頭,我怎麽會毫不猶豫地冒險幫她,甚至帶她逃到這家旅館。我知道這不會是愛情,因為這種愛太過荒唐太過突兀。但我不能否認這種沁入心田的好感,我對她有種一見傾心的感覺。

 

她濕淋淋地從衛生間走出來,光鮮的身體包裹著短短的浴巾。臉部的化妝全部被衝洗幹淨,露出一張幾乎是清純的少女臉龐,她的真實年齡,估計頂多十六七歲。她用浴巾的一角繼續揩著潮濕的鬢發,略帶霧氣的金發和光潔的肌膚都在刺激著我的神經。她看出我的緊張,不禁燦然一笑。“中國人,我的奶奶曾經嫁給一個中國人,我幾乎有著百分之幾十的中國血統呢。”她說著,親切地坐在我的腿上,笑眯眯地打量我。

 

“你的奶奶?。。。。”我有些糊塗了,“你是。。。。。”

“我是俄羅斯人,我的家在聖彼得堡。”

 

她說話時,已經將包裹身體的浴巾解開,登時,一個光鮮美好的裸體女子肌膚相貼地坐在我的懷抱裏。她向我露出醉人的微笑,曲線完美的腰肢在我手中輕搖,堅挺的乳房幾乎貼著我的臉頰。我低頭,看到她凸凹有至的腹部下麵,有著一叢幾乎透明的金黃色絨毛。

 

“我知道你喜歡我,不要害怕,中國人,我隻是脫衣舞女,我不與不喜歡的男人睡覺,我是個幹淨的女孩子。”她的英語有一種音樂感,直對我耳朵說話的嘴唇有一種吹氣如蘭的溫馨。一陣陣熱流從我心頭升起,很快就在全身湧動。當我聽到她並非賣身的妓女時,身心放鬆帶來的不可抗拒的激情使我完全失去自製,我把她的身軀橫抱在胸前,她是那樣嬌小輕柔,在我手臂的托墊下猶如一個嬰兒。我看到她的全身在燈光下閃爍,乳房,小腹和修長的雙腿,以及絨毛下鮮豔的隱密處都在我的眼前晃動,她把臉湊過來,我又看到她美麗的眼睛,她的眼眸中流淌出的是真誠的愛意。

 

“愛我,中國人,愛我!”她幾乎是在呻吟。

我的腎上腺激素瘋狂分泌,舌跟幹燥欲焚,恐懼與誘惑在我心中抗爭,我一刹那間失去了最後的自製,“我,我會。。。”我的嗓音嘶啞,動作笨拙。頭碰到掛在屋頂的燈傘,燈光在室內來回搖晃,就象我不安的心一樣。她溫熱的嘴唇貼到我的唇上,一種昏旋使得我昂然勃發,我將她拋在床上,翻身俯上她的身體,最後一絲理智使我在衝刺前模糊地自語,“我,我不能。。。。。”她使勁搖頭,一手攔住我摸索的手指,另一隻手捉住我的下體進入她的身軀。刹那間,一種從未體會過的快感懾住我的心神,我在風浪的巔峰之上靜留片刻,接著就被瘋狂顛動的欲望所控製,我隨心所欲地尋找滿足,為所欲為地蹂躪她的乳房和腰肢,她的全身每一處都隱藏著無窮無盡的快感,當她呻吟著顛動臀部與我緊密迎合時,一場驚天動地的暴風雨把我的全身淹沒了。。。。。

 

                               第三章

 

我從來沒有這麽長時間地作愛,我從來沒有這麽肆無忌憚地觀賞身體下麵美麗耀眼的胴體,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雄風浩蕩長久不衰。我為自己男性的威武而自豪,我為透體舒暢的快感而歡欣,作愛能帶來如此巨大的快感,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們放肆地呻吟歡叫,兩個人汗流夾背氣喘籲籲,但這並不妨礙我們動作更加瘋狂,更加猛烈。當我最後盡情噴發之時,我象一頭昂首怒吼的雄獅,把全身的精力耗費殆盡。

 

我們痛快淋漓地相擁而臥,渾身汗水衝刷著我們的疲勞,鬆懈帶來的慵懶使得我們更加陶醉。她又點燃一隻摩爾煙,我們兩人輪流吸著,把煙氣噴到貼著壁紙的屋頂。

 

“親愛的,從現在開始你可以稱呼我的真實名字,我叫娜塔莎,家裏人都叫我娜佳。你呢?中國人?”

“我叫方軍,就叫我軍吧。”

 

她露出了醉人的微笑,“真是簡單,你們中國人的名字就象你們的作為一樣,簡單,但容易銘記於心。”

“現在告訴我你的故事,以及為什麽遭到那兩個人的追殺。”

 

“這是一個悲慘的故事,但情節簡單得一句話就能夠說完。”她的臉色驟然沉寂下來,用一種幽幽的眼神盯住我,“我是聖彼得堡一所舞蹈學校的在校生,有人到我們學校招工,說是到了西歐,可以在舞台上表演高雅的舞蹈,掙大筆的工資。我動心了,和小姐妹秋迪雅一同填寫表格報了名,我們萬萬沒有料到會落入一群凶殘的黑幫手中。到了阿姆斯特丹,我們才發現一切都無法挽回了。我們的護照扣在他們手裏,被迫簽定了另外一份如同賣身契的合同,從此,我們從早到晚象奴隸一樣給他們幹活,誰也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夠熬出頭。

 

“我的舞蹈技巧好,幸運地沒有被逼立刻做地下暗娼,秋迪雅就慘了,每天被押送著到各個旅館賣淫。我們倆一直商量著逃跑,這間酒吧裏有個本地脫衣舞女看我可憐,偷偷賣給我這把手槍,讓我瞅準機會脫身。但我們還沒有來得及行動,就引起他們懷疑,今天他們就是打算逼我下海為娼的。來的那兩個家夥是專門看管我的打手,他們得到消息知道我有一隻槍,想把我綁上車慢慢審問,但沒有想到我會首先開槍擊中他們。安德列那個壞蛋被我一槍打穿了小腿,但他們竟然不怕死,也許是相信我不敢打死他們,都掏出了手槍,我隻好倒退著瞄準,想辦法脫身。這以後的事情你都親眼看到了,如果今天不是你替我擋著門,他們已經把我打死在衛生間門口了。”

 

“他們就是今天在衛生間裏的那兩個家夥?”

“對,高的那個叫安德列,是俄國人,魁梧的那個綽號叫摔跤手,是個地地道道的荷蘭人。”

 

恐怖使得我內心不可自製地戰栗起來,在歐洲生活的人都知道俄國黑手黨的凶殘。他們大膽妄為無惡不作,除了倒賣毒品,軍火和人蛇以外,從俄羅斯和東歐國家誘拐少女到西歐賣淫是他們的又一大罪惡勾當,販賣婦女賣淫的收益與毒品買賣已經不相上下。但我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與他們發生衝突。人們對於這夥惡棍往往避之唯恐不及,何況我是個從來與世無爭的華人。我知道自己已經身不由己地掉入這個旋渦,俄國黑手黨一旦知道真相,他們是絕對不會輕易饒過我的。

 

她顯然從我臉上看到震撼內心的恐懼,她故意用一種輕鬆的表情對我燦然一笑,“軍,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從這夥匪徒的手中脫身了,現在我更容易解救我的姐妹秋迪雅。我真誠地感謝你,以後的事情我會好好籌劃的。”

 

我的臉在發燙,一時之間感到丟盡臉麵,尷尬至極。我無意間流露出的慌亂,即使僅僅一瞬間,也使我丟盡一個大男人的臉麵,這種膽怯,叫我如何對得起她那一片迷人的柔情蜜意。知道了她的身世,使我擺脫了嫖娼的最後一點尷尬,心中暖洋洋地隻剩下綿綿的愛意了。

 

“中國功夫知道嗎?”我故意裝出一副輕鬆玩笑的樣子,雖然我的笑容有些僵硬。“剛才那個叫摔跤手什麽的家夥,我隻要隨手給他那麽幾下子,保準能把他掀翻在地。”

 

她溫柔地笑了,從她的笑容裏,不難看出她早就識破我這個胡亂編造的吹噓。但她似乎更需要我的這種鼓舞,麵對強大凶殘的對手,我們產生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娜佳,我會開車把你帶離阿姆斯特丹,越過邊境到達德國後,你就隱藏在我的家裏,在我家裏你會很安全,你可以不動聲息地觀察一段時間,直到想出更好的辦法來。”我對著她的眼睛說,有著一副為她豁出一切的凜然大氣。

 

我心裏清楚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是向警察求救,但我有意不提報案的事,因為一報案,她就麵臨非法入境的審訊以及必然的遣返,同時,我心中隱隱感到某種無法明言的疑慮,也許,她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我。

 

                         第四章

 

她似乎根本沒有向警方報案的念頭,看到我願意與她患難與共,她興奮地抱著我忘情地親吻。“親愛的,軍,我真的好愛你,真的。”她的孩子氣的流露,使我感動莫名。

 

夜已經很深了,街麵上一片沉寂,偶爾一輛汽車駛過,把淡漠的燈光撒在路麵上。街燈昏暗,遮掩著我和娜佳的身影。我們招手截停一輛出租車,很快找到豪華的假日酒飯,接待處為我們登記了一套雙人房,我們乘電梯上到六樓,用電子鑰匙打開房門。娜佳急不可耐地找到床頭電話,撥好號碼後遞給我,聽筒裏出現一個帶有濃重俄羅斯口音的荷蘭語,我剛一說英文,對方立刻改用英文。“你好,”我說,“我在假日酒店,需要一位小姐,年輕漂亮的,你們能馬上提供嗎?”

 

“請問您是誰?怎麽知道我們的電話?”對方客氣地問。

“能理解,我是日本人,名字嘛,叫我八木誠好了。我的朋友回國後告訴我這個電話號碼,說撥這個號碼後,半個小時以內肯定會有一位金發小姐來敲門。”

“對的,對的,您的朋友說的沒錯,”對方相信了,“請您稍候片刻,好嗎?”

 

所有對話都是我和娜佳事先排演好的,使用起來,真的立竿見影。

隻過了幾秒鍾,聽筒裏出現另外一個人的聲音,“請問您的朋友給您介紹相熟的小姐了嗎?”

“當然不會漏掉,有位名叫秋迪雅的俄羅斯小妞很夠味呀。”我故意表現出一副色迷迷的饞樣。

“您真的太有品位了,秋迪雅隻有十五歲,價格要稍微貴一些喲。”

“價錢是小事,讓她馬上來,我要包整夜。”

“好說,好說,您的房間號是。。。。?”

 

掛斷電話之後,我與娜塔莎再一次約定聯係方式,她匆匆離開房間,我們已經在對麵的旅館開了房。不到半個小時,門鈴一響,等候的人到了。

 

我前去開門,眼前豁然一亮,一位漂亮得驚人的小姑娘出現在門口,從外表看,她幾乎還是個孩子。她的身後,立著一個彪形大漢。

 

大漢子恭恭敬敬地向我鞠躬,做手勢讓女孩子先進屋,他隨後進來,將房門掩住。

 

“八木誠先生,我把小姐給您帶來了,請您先交定金,好嗎?”

我揮手向客廳的桌子上一指,那裏放著一疊歐元。漢子脫帽鞠躬,拿起錢數了數,塞進口袋,“餘下的部分請交給秋迪雅小姐。”

 

我坐在沙發上,叼起一隻煙,用眼睛直盯盯打量秋迪雅,樣子十足象個嫖客。秋迪雅滿不在乎地向我靠過來,一屁股坐在我的腿上,我看著她晶瑩剔透的臉孔,不由得有些發癡,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那個等候著的漢子。這個時候,放在茶幾上的電話鈴響了。

 

                            第五章

 

我有些不耐煩地衝漢子揮手,“先生,您不會留下來看我怎麽和小姐作愛吧?”

漢子慌慌張張地往出退,關門之前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我會在樓層的沙發上等著接小姐回去。”

“等吧,等吧,”我一邊向電話機走過去,一邊不耐煩地對他說,“今晚我可是包夜的,你明天早上才能接她走。”

“好的,好的。”他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然後把門關好。

 

“哈羅,”我拿起電話,就聽到娜塔莎的聲音。我向秋迪雅招手,讓她過來。她正滿不在乎地脫衣服,露出尚未發育成熟的乳房和散布著稀疏絨毛的腹部。她誤認為我想邊打電話邊作愛,慌忙扯下褪了一半的三角內褲,她全裸地走過來。我的心裏一陣顫動,這是一個美麗驚人的裸體,一個尚未發育成熟的身軀。在她白嫩的胸前,微顫著兩隻鮮豔的花苞,輪廓優雅的腹部肌肉緊繃,初綻的絨毛下,蓓蕾微凸半掩著豔麗的金菊。我機械地把電話遞給她,用英語告訴她這是娜塔莎的電話。她吃驚地搖頭,伸過手來解我的衣扣。我抓過她的手,把聽筒塞在她的掌心。她遲疑地把聽筒貼在耳朵上,接著就發出一聲驚呼。

 

兩個人用俄語講了很久,秋迪雅先是渾身戰栗,臉孔潮紅,接著就低聲綴泣。我靠近她,用手欖住她的腰肢,她感激地仰頭看我,在我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我的感覺,就象是一個乖女孩親吻自己的兄長。我從沙發上取過夾克披在她裸露的肩膀,她順勢坐在我的腿上。

 

等她放下電話,半個小時已經過去了,我接過話筒,娜佳正在焦急地等候我,

“親愛的,我不能不安慰鼓勵秋迪雅,她太絕望了。”

“我能理解,我也需要一些時間等外麵那個家夥疲倦一些。”

“哦,你不知道嗎,外麵那個打手就是摔跤手呀。”

 

我身上過電一樣激靈了一下,秋迪雅感覺到了,她不安地打量我。我用手指指沙發上的衣服,比劃了一個穿衣服的動作,秋迪雅猶豫地望著我,但還是乖乖地揀起衣服,一件件慢悠悠地穿。

 

“娜佳,你放心,我會想辦法對付摔跤手的。”我咬著牙決心冒險一試。“這個家夥坐在樓層服務台邊的沙發上,我們得想辦法將他支走。”

“我有一個主意,但要冒一些險。”

“什麽主意,說來看看。”

 

                               第六章

 

警笛聲在半夜的街道格外刺耳,這輛疾馳而來警燈閃爍的汽車停在假日酒店門前,幾名荷蘭警察跳下車湧進酒店大門,我和秋迪雅在窗前看著這一幕,心裏在計算著時間。果然,幾分鍾後,樓道裏傳來喧鬧聲。我拉住秋迪雅的手推門走出房間,見到樓層休息間那裏摔跤手正在被幾個警察盤問。他臉紅脖子粗低聲辨解著什麽,一名警察用筆做著記錄,這時,他忽然看到牽著手走過來的我們。

 

“你,你。。。。。。?”他吃驚地用手指著秋迪雅,但秋迪雅眼簾低垂,看也不看他一眼。幾個警察扭頭看看我們,我的心跳加劇,但保持著鎮靜,緩步前行。總算走到電梯口,我按下電梯的按鈕。等候電梯的幾秒鍾簡直比幾年時間還要漫長,我隨時等著警察或者摔跤手衝過來把我們扭住。叮呤一聲電梯到了,我們邁進電梯,身後一片沉寂,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我們竟然輕鬆地脫險了。

 

娜佳的這個主意雖然膽大怪誕,但把握性大。玩得刺激,有驚無險。我們與等候在街麵上的娜佳會合,爭相向她描述摔跤手被警察圍著那一副抓耳撓腮有口難辨的傻樣,不由得哈哈大笑。此時,一輛出租汽車等在路旁,我們跳上車,迅速離去。

 

在彼德羅夫最得力的打手中,屬安德烈和摔跤手最難對付,他們有著同樣的嗜血凶殘,手段狠辣無情。相對而言,安德烈狡猾詭詰,身手敏捷,摔跤手愚鈍凶狠,但蠢笨憨傻。娜塔莎已經把安德烈的腿打成重傷,隻剩下這個愚蠢的摔跤手,否則,我們今天無論如何不可能這麽輕易地脫身。

 

我對娜塔莎耳語了一句,掏出手機給劉準撥電話。說實話,今晚發生這麽多事,我一直關著手機不敢與他聯係,不知道他會急成什麽樣子。電話接通,是劉準半睡不醒的聲音。“方軍呀,你小子還活著?還好意思給我打電話!”

我慌忙地向他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是剛剛脫身。”

“算啦,我沒精神怪你啦。”劉準氣哼哼地說,“我在酒吧裏聽說出了大事,那個脫衣舞女拉著個東方人逃跑了。我心裏這個怕呀,心說那個東方人說不定就是你!我從來他媽的沒這麽害怕過。等了幾分鍾不見你回來,周圍不是警察就是黑幫人物,馬上還要封鎖現場。我瞅個機會混到門邊,腳底抹油溜他娘的啦。我連他媽的汽車鑰匙都沒有,找你又找不到,隻好買張火車票回家,現在還在火車上呢。”

 

“劉準,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聽到他安全離開,我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我現在處境很困難,也許需要你的幫助。”

“什麽?什麽幫助?你該不會是惹著了俄國黑手黨了吧?”

“我要對付的是黑手黨,而且是俄羅斯的黑手黨,哥們兒。。。。。”

 電話哢嗒一聲掛斷了,我手持手機一時呆住了。

 

“軍,你的朋友安全嗎?”娜塔莎關切地問。

“安全,他早就逃出來了。”我一肚子憤怒,但回頭一想,在這裏有哪個中國人不怕俄國黑手黨,有誰願意去招惹他們呢。

我心裏明白沒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了,好在汽車還留在阿姆斯特丹,有了汽車,我們會很容易從這座城市溜出去。

 

我放下電話,招呼一聲出租司機,讓出租開到我停車的地方,打開車門,進入我的汽車,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回家了。

 

娜佳和秋迪雅相擁著坐在後排,我發動汽車向城市郊外駛去,從那裏我可以很快上高速公路。就在這時,我聽到秋迪雅放肆地大聲哭泣,她用俄語大喊大叫,雙手揮動,渾身扭曲。娜塔莎用手使勁按住她,但根本無濟於事。我把車停在一個空曠的廣場邊緣,這樣不會有人聽到車裏的喧嘩。

 

“怎麽了,娜佳,到底發生了什麽?”

娜佳衝我使勁搖頭,隻是招呼我過去抱住秋迪雅,秋迪雅在我的懷抱中掙紮,當我抓住她的手腕時,她忽然不動了,身體瞬間鬆軟下來。

“小心,你們小心不要被我的手指劃傷。”她綴泣著將手指拳了起來。

“為什麽?秋迪雅,你的手指。。。。。”娜塔莎忽然頓住了,她用拳頭抵住自己的嘴,“你,你難道。。。。。。?”

秋迪雅神情淒慘地點頭,“娜佳,我完了,我徹底完了。”

淚水一刹那湧滿娜佳秀美的雙眸,我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勇敢地把自己的臉貼在秋迪雅的臉腮上,娜塔莎撲過來,我們的淚水湧到了一起。

 

“我要報仇,我要找彼德絡夫這個混蛋算帳,是他們這群惡棍毀掉了我的生命,我不會放過他們!我不會放過他們!”車廂裏彌漫著秋迪雅的喊叫。

 

我抬頭,掃了娜塔莎一眼,她的眼睛裏也燃燒著仇恨的火焰,我看到了她的決心。

 

“軍,感謝你為我們做了這麽多事。我們會永遠記住你,如果有一天能夠返回你的懷抱,我會把奶奶當年的故事講給你聽,我要賴在你的懷抱永遠不再離開。”

 

我不解地看著她,不知道她們到底要幹什麽。

 

“軍,告別了,希望我們還能見麵。”娜塔莎的臉上寫滿了悲哀,淚水再一次湧出她的眼眶,黯淡的路燈下,她藍色的眼眸閃著幽幽的光。

 

                                       第七章

 

“等等,娜佳,請你等一下。”我驚訝地盯著娜佳那張秀美的臉,“你,你們怎麽不跟我一起逃走。隻有離開阿姆斯特丹咱們才能真正安全。”

 

“軍,原諒我,我要與秋迪雅一同找那些惡棍算帳,他們欺騙我們,又毀了秋迪雅的一生,我們與他們之間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難道,難道秋迪雅真的確定。。。。。。?”

“是的,今天她才知道,已經確診患了愛滋病。。。。。”

 

我難過地低下頭,麵前的秋迪雅,這個象個孩子一樣可愛娟秀的女孩子,這個幾乎透明的嬌小的身軀,原來已經潛伏下致命的病魔。

 

“會不會搞錯了?她們今晚還逼秋迪雅接客呢。”我懷著最後一線希望,試探地問。

“哼,”娜佳冷冷地搖頭,“你對這夥惡棍太不了解了,為了賺錢,他們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秋迪雅默默地向我走過來,她抱住我,在我臉腮上輕吻一下,“娜佳把什麽都告訴我了。我感謝你,也希望你能夠記住我們。”

 

路燈下,秋迪雅那張滿含孩子氣的臉蛋美麗驚人,一滴晶瑩的淚珠橫過臉腮,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我不忍多看這張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可愛的臉龐。一股熱浪在我的心頭起伏,我緊緊抱住秋迪雅,又伸出右臂摟住娜塔莎,我的臉孔麵向深邃的夜空,“你們的仇恨就是我的仇恨,我不能丟棄你們,我決心不丟棄你們,讓我和你們一同去報仇吧。”

 

兩個人都驚呆了,她們鄂然地瞪著我,接著不約而同在我的兩腮上狂吻,娜塔莎接著吻我的唇,“親愛的,我太意外了,我太幸福了,我會永遠愛你,我們會永遠愛你!”

“我也會永遠愛你。”我溫柔地說,同時摟緊秋迪雅,“秋迪雅是我們可愛的小妹妹,我們也會永遠愛惜這個小妹妹。”

 

我的心被高貴的情緒點燃,我感到自己是個英雄,我為此而自豪。我們三個人擁抱著哭成一團,心情激蕩,情難自己。我心裏明白,為了愛,我必須豁出自己的一切。也許,這就是命運。。。。

 

 

                                  第八章

 

汽車悄無聲息地接近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中的碼頭堆場。

 

這個碼頭貨物堆場遠離阿姆斯特丹市區,我們下高速公路後,沿著一條蜿蜒的公路曲曲折折地行使,途經大片的曠野和偶然出現的大公司所屬的巨大倉庫區。沿途沒有一輛汽車,更見不到一個行人。如果不是秋迪雅指路,我會立刻在這個由曲折公路編織的荒郊公路上迷失道路。

 

行駛了二十幾分鍾後,我們拐進一條叉道。秋迪雅提醒我把汽車大燈關掉,汽車摸索著在顛簸不平的小路上行駛,眼前的路麵象是一條霧氣中的河流,黯淡的灰白色時隱時現,我必須特別小心。遠遠看到房屋了,朦朧中的一排房子象是剪紙,緊貼在灰暗的天幕上。燈火全熄,萬籟俱寂,汽車無聲地滑停下來。我把車調過頭,以便離開時可以一下子開出去,汽車掩藏在一個被棄置的破舊集裝箱後麵,熄火後,鑰匙仍保留在孔內。一切就緒,我詢問地望了秋迪雅一眼,她咬著唇點點頭。我讓娜塔莎移坐到司機位置上。路上我們反複爭執,最後商量好,由我帶著秋迪雅潛入匪巢,娜塔莎留在車內。萬一有情況發生,她可以救援,或者及時逃走,以便今後做我們的後援。我與秋迪雅進入這棟房子的目的,是為了偷取這夥惡棍販毒的證據,隻有把證據提供給警方,才能將他們一網打盡。把罪證交給警方,是我的主意,我們可以用郵件的方式把電腦軟盤等證據郵寄給警方,然後,我們可以開車返回德國,給秋迪雅治療。

 

我們沒有稱得上工具的東西,除了一身深色衣服,一條車上備用的繩索,兩把改錐,別無他物,隻有秋迪雅把娜塔莎那隻女式手槍藏在身上,而我則將所有表明身份的東西包括錢包信用卡等統統交給娜塔莎保管。

 

秋迪雅有些冰冷的小手牽著我在黑暗中探索,這裏是黑幫的老巢,剛到荷蘭時,匪首彼德絡夫看中了年幼貌美的秋迪雅,占為己有。他們每晚在這棟小樓裏度過,秋迪雅在這裏見到很多黑社會的大佬,看到他們操縱的交易以及電腦記錄的過程。我們今晚的任務,就是尋找這些犯罪的記錄。

 

接近拂曉,夜色更暗,我的眼前是一片黑霧。忽然,秋迪雅的手緊握了一下,我們驟然停下腳步。建築物後麵,轉出一個哨兵。天呀,再走幾步,我就會撞到他的胸脯。我和秋迪雅半蹲著,隱約看到他手執一柄微型衝鋒槍,向黑暗處張望。我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了,但我們不敢發出一絲聲息。從相執的手上,我感受到秋迪雅的鎮靜,她已經被仇恨淹沒,似乎已經忘記了什麽叫恐懼。大約過了半分鍾,哨兵退後幾步,又隱身在身後的黑暗之中。秋迪雅輕拉我的手,我們轉過身從哨兵的右側摸過去。哨兵守衛著樓房的正門,我們隻有設法從樓房背麵的一排窗戶上尋找機會。秋迪雅貓著腰在每一扇窗戶上輕輕推拉,他們都關得死死的,我估計用改錐橇也無濟於事。就在這時,秋迪雅向我招手,她發現了一扇沒有關牢的窗口!

 

我們喜出望外地對望一眼,我用手比劃由我先進去,她搖頭,指指肩膀,我明白了,蹲下身,讓她騎在我的肩上。窗戶打開,她閃身進入,我用手攀住窗台,也悄無聲息地進入樓內。

 

我們進入的是一個雜物間,裏麵放著清潔用的墩布水桶等用具。我用手把打開的窗扇掩住,從外麵看,仍然是一個緊鎖的窗口。這是我們今晚的逃生之路。雜物間沒有鎖門,門軸缺油,發出令人驚心動魄的吱扭聲,我和秋迪雅屏住呼吸,一絲一絲地把門開大,直到可以通過一個人的身體。仍是秋迪雅先行,我們進入一條狹窄的樓梯,幸好樓梯是水泥結構,不會發出任何聲響。上到三樓,秋迪雅在我耳旁說,

“彼德絡夫的辦公室在頂樓,上去人多容易暴露,不如我一個人去,你等在這裏。”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秋迪雅的眼中流露出不舍和留戀,她咬咬下唇,“記住,萬一有什麽動靜,你千萬不要等我,趕快下樓逃走。”

“不行,這怎麽可能。”我堅決地搖頭。

“不要爭了,我也希望能活著回來。”她有些著惱,“如果我不成功,你還能再試一次,請你別再爭啦!”

我隻好找到一個藏身地地方掩藏起來。

 

等候秋迪雅的十幾分鍾時間簡直是一場難忍的煎熬,樓道裏一片死寂,隻有腕上的夜光表在滴滴答答地走動,耳朵幾乎能聽到心跳的聲音。外麵的天色開始變得朦朧起來了,也許再過幾分鍾,曙光會從東方升起。我焦急地望著漆黑的樓道,心裏升起一絲絕望。

 

就在這時,一聲驚天動地的警報聲把寂靜撕扯得粉碎,人們隻能感受警報聲的震耳欲聾撕心裂肺。接著一個嬌小的人影從樓梯上狂奔而下,是秋迪雅!

 

我拉著她的手向樓下雜物間狂奔,警報器的嘶叫震撼著我們的神經,除了逃跑的念頭,幾乎無法思維,無法辨別任何事物,這時,我感到手中被塞進一樣東西,接著,秋迪雅把我使勁往前一推。我已經奔跑到一樓,遠遠看到雜物間了。這時,樓道裏燈光雪亮,幾乎找不到一個陰影,我眼前發花,耳邊傳出許多皮靴的奔跑聲,我憑著剛才的記憶一下子摸到雜物間,推開窗戶,這時我才清醒地發現秋迪雅沒有跟著我跑過來!

 

警報聲驟然喑啞了,樓道裏到處傳來混亂的叫喊和高聲的命令,我忽然聽到一個嬌嫩的女性的聲音,她喊的是俄語,我無法明白她在喊什麽。但我抓住這個機會翻身跳出窗口,奔過場院,翻過不高的大門,竟然沒有被人察覺。當我氣喘籲籲地鑽進汽車,才顧得上看一眼手中的東西。這是一張電腦磁盤!

 

“軍,秋迪雅呢?她。。。。。。”

 

我的眼中滿含熱淚,咬著牙發動了汽車,向前麵的黑暗中衝去。秋迪雅犧牲自己讓我把罪證帶出來,我不能辜負她的希望。我把車開得飛快,汽車在小道上搖擺,但終於拐上了大路,我打開大燈。就在這時,娜塔莎發出一聲驚呼,我立刻從後視鏡看到一輛巨大的越野吉普車也從小路上竄了出來,越野車發出巨大的刹車聲,接著,用幾乎傾倒的角度打彎,向我們逃跑的方向追來。

 

我把油門踩到底,速度一下子提升到一百幾十邁,越野吉普提速更快,大燈晃在後視鏡上,打得我雙眼發花。公路上悄無車輛,幾處路口黃燈閃爍,但沒有側行的車輛,越野吉普接近我的車尾,我向娜塔莎大喊,“快臥下,不要讓他們認出你!”

 

這時,越野車的前橫杠在我的車尾狠狠撞了一下,我手中的方向盤使勁向側麵一晃,又被我握緊,這一撞的衝力使得我離越野車又遠了一些。接著,我看到越野車加速,準備第二次撞擊。但它的速度忽然降下來,我隻覺得交通黃燈閃了一下,在變紅的一刹那我已經越過一個路口。前麵出現高速公路的明顯路牌,我不顧一切地衝上高速公路。接著,就看到越野車也歪歪扭扭地露出頭來。空曠的高速公路車輛寥寥,隻有我在前麵飛奔,越野車在身後疾馳,但奇怪的是,越野車後麵有一輛開得更快的車正在竭力超過它,就在我頭腦模糊不清的霎那,後麵的汽車頭頂閃出藍色的警燈,是一輛警車!

 

遠遠看到越野車減速,停靠在路旁,娜塔莎尖聲高叫,“警察截住他們啦,警察截住他們啦!”我保持速度向前飛奔,心裏忽然明白發生了什麽。一定是最後那個路口我趁著黃燈穿過馬路,而越野車過來時,路口交通燈已經轉為紅色了。

 

                                                     第九章

 

我讓娜塔莎在飯店的房間休息,我到飯店商務處檢查秋迪雅用性命換回來的電腦磁盤,磁盤隨著程序運轉一番後,出現一個空格,空格上有一排俄文。我茫然地盯著俄文,心裏惡狠狠地咒罵幾句,這時,我身後傳出娜塔莎的聲音。

“軍,這個程序要求提供相關密碼,我們沒有密碼呀。”

 

我歎口氣,抽出磁盤,關掉電腦。回到房間後,我點燃一隻香煙,發愁地吸了幾口。娜塔莎手搭著我的肩膀,關切地望著我。

“警方也許能打開密碼,破解這個程序。”

              “但我們不能馬上把磁盤交給警方。”我堅定地說,“不救出秋迪雅我們什麽也不做。”娜塔莎驚喜地抱住我,“親愛的,我知道你不會丟棄秋迪雅的,我知道你不會。”

   

             “娜塔莎,我們要用這張磁碟換人,讓他們把秋迪雅放出來。”

 

我用手機撥通了彼德羅夫的電話,話筒裏出現一個俄語味道很濃的英文,“喂,你總算願意交換這個小妞了吧?”

“彼德羅夫,你給我聽好,如果秋迪雅受到一絲傷害,咱們的交易就算告吹。”

“放心吧,我不會讓她吃苦的。”

“讓我聽聽她的說話!”

“現在嗎?”

“對,就是現在,馬上!”

 

話筒裏傳來秋迪雅掙紮的聲音,“你們不要管我,不要。。。。。”

 

話筒立刻被人搶下來,接著傳來彼德羅夫的聲音,“你不會象她那樣傻吧,說吧,你想怎麽樣,可以交換了吧?”

“可以,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好好對待秋迪雅,今晚6點,在阿姆斯特丹火車總站大廳正中央交換,帶上手機。另外記住,我要先看到秋迪雅本人,才能交出磁盤,她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哼,咱們的交易就算告吹。”

“好呀,好呀,日本人,咱們一言為定!”

 

掛斷電話,我和娜塔莎都鬆了一口氣,我對剛才彼德羅夫稱呼我那句日本人感到疑惑。一定是秋迪雅向他們隱瞞了我的真實身份。這樣更好,他們也許僅僅懷疑我和秋迪雅搭夥,想敲詐他們一筆錢,這樣他們就會放鬆對我的警惕,再說,他們完全沒有料到此時我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幫手娜塔莎,多一個人做搭當,這場戲有的好演了。

 

我把今晚的計劃告訴娜塔莎,然後放鬆地對她說,“現在什麽都不用想了,咱們馬上吃飯,睡覺,好好休息。。。。。。”

娜塔莎悄聲加上一句,“還有作愛。”她說這話的時候,麵孔羞澀,神情扭捏,露出少女的媚態,我知道,今天我的所作所為,使得她對我的愛越來越深了。

 

                                                                   第十章

 

傍晚的火車總站人流熙攘,場麵雜亂。我專門選擇這個時間,就是要借助這個混亂場麵救人。我躲在一個人多的角落用手機撥通彼德羅夫的手機,他立刻接通電話,

 

“喂,秋迪雅在哪裏?”

“你在哪裏?”彼德羅夫不上當,

 

這時,我看到娜塔莎從大門正中走進來,她鮮亮的服裝和高雅的氣質,在人叢中格外耀眼。

 

“告訴你,今晚我不出麵,讓我的搭當與你交易。看到門口的人了嗎?對於她,你該不會反對吧?”

“沒想到你本事高超,居然把兩個妞都搞到手了。”

 

“還是少說點兒閑話吧,彼德羅夫先生,告訴我秋迪雅在哪裏,隻要娜塔莎看到她本人,交易就可以開始。”

“好吧,有閑話以後再扯,你讓娜塔莎向車站二樓廁所的方向看。”

 

我抬頭,二樓廁所就在我頭頂的正前方,我首先看到摔跤手魁梧的身軀,他的身後靠欄杆歪站著的一個漢子,一看就知道這個家夥腿部不太方便,我心裏有數了,這人就是被娜塔莎用槍打傷的安德烈。在兩個人中間,夾持著嬌小的秋迪雅。

 

我關掉手機,撥通娜塔莎的號碼,她立刻告訴我,側身歪站的家夥確實是安德烈,“你記住,我已經把他右腿的小腿肚射穿了。”娜塔莎說完,右手插在挎包裏,做出往出掏東西的樣子,這個時候,我已經悄無聲息地沿樓梯上了二樓。安德烈警惕地東張西望,摔跤手把目光投向混亂的人群。這時,安德烈瞟了我一眼,我心裏一激靈,但仍裝出一副疲憊的樣子朝廁所門前走,他放心了,把眼光轉向樓梯口。

 

就在這一瞬間,我迅速走到他的身後,用腳跟衝著他右腿的小腿肚狠狠踢了下去。安德烈一聲慘叫,重重地跌倒在地麵。聽到響動的摔跤手驚恐地扭過頭,他的眼睛圓睜,膨脹的牛眼上布滿血絲,他的目光遲疑地停留在我的臉上一動也不動。

 

“日,日本人!”他惡狠狠的說,把雙手握成碩大堅硬的拳頭。

 

我輕蔑地向他搖搖手指頭,“你錯了,傻瓜。告訴你,這裏沒有日本人,老子是中國人!”

“哼,他媽的中國人,你過來。”

“好呀,知道中國功夫嗎?”我說著,用腿紮成馬步的樣子,雙手上下交叉穿梭,好象穿雲手。我知道自己動作難看至極,稍微懂點兒武術的人都知道這是無用的花架子。但這個動作把摔跤手嚇了一跳,他倒退一步,哈下腰,象鬥牛一樣觀察著我,我從他臉上看到一絲恐懼的影子,他一定被我怪異的動作迷惑,加上身側安德烈殺豬一樣痛苦的哀嚎,使得他恐慌驚悸,汗毛倒豎。機會稍縱即逝,我向前衝幾步,身子橫向騰空躍起,嘴裏發出怪裏怪氣的叫聲,同時飛出右腿向著他的胸口狠踢過去。

 

我做出這個動作完全是一種拚命的架式,我恐怖地等著他向我擊出猛烈的一拳,我知道那時候我會象隻麵口袋一樣摔出去,撞到牆上,肋骨折斷,鮮血噴湧。此時我唯一恐懼的是麵部或腹部,這些危險部位受擊會威脅我的生命。我覺得自己此刻就象二戰時日本的神風敢死隊一樣了。

 

就在這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沒等我的腳踢過來,摔跤手已經啊地一聲大叫,右膝一屈,跪倒在地上,我踢出的一腳,勉強夠到他的麵頰。摔跤手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接著,一瘸一拐地倒退著向樓下逃去。在他退開的地方,露出秋迪雅嬌小的身體。我忽然明白摔跤手為什麽逃跑了,一定是秋迪雅趁他不備,用皮鞋狠狠踢中他的腿彎,極度的恐懼加上莫名其妙地受襲,使得摔跤手以為麵臨強敵,一瞬間的鬥誌喪失,使得他隻剩下沒命逃脫了。我拉住秋迪雅的手向樓下側門跑去,不管身後安德烈憤怒的吼叫。按照約定,及時跑出火車總站的娜塔莎會把車停在側門外麵,我們拉開後門躍進車內,汽車風馳電掣地衝出去,很快就匯入大街上擁擠的車流了。

 

                                                                                              

                   第十一章

 

我和秋迪雅在後座上熱烈擁抱,衝動地在臉腮上親吻,如果娜塔莎不是在認真開車,我們一定會擁抱在一起。我回頭透過車窗向後看,忽然發現那輛熟悉的越野吉普車,在越野車後麵,跟著一輛黑色的大型轎車,兩輛車隔著兩三輛汽車的距離,鬼鬼祟祟地跟蹤我們。我提醒娜塔莎:

 

“娜佳,你注意後麵。”

“我看到了,”娜佳咬牙切齒地說,“那輛大轎車是彼德羅夫的專車,開車的好象是摔跤手。”

“看來是傾巢出動了。”我側身翻到前排座位,“娜佳,到前麵咱倆換一下位置,我來開。”

 

娜佳側頭笑著看我,“軍,不相信我的車術?”

“不,不,現在情況危急,還是讓我來吧。”

娜佳輕推我,“你們倆都紮好安全帶,今天看我和彼德羅夫鬥一鬥。”

 

娜塔莎車速忽然加快,後麵的越野車和大轎車繞開擋道的車輛急急追上來,但娜塔莎忽然減速,跟蹤的車輛幾乎煞不住閘,就在越野車搖搖擺擺打穩舵輪的時候,娜塔莎一打方向盤,嗖地一聲拐進右車道,接著一個驚險的右轉彎,汽車帶著嘶叫拐進一條小巷。我們從小巷鑽出來的時候,越野車和大轎車都消失了蹤影。

娜佳得意地用手打出一個V字,但我仍感到心中忐忑,什麽事情太順利了,往往會有靠不住的後果。我可以很輕易地欺騙摔跤手,但俄羅斯黑手黨可不是小兒科,尤其那個彼德羅夫,雖然沒有見過他的麵,但從電話的聲音裏,我仍能感受到這個陰險狠毒狡猾冷血的家夥逼人的寒氣,我們必須小心翼翼,必須膽大心細,必須萬無一失。

 

正在想著,好象要證實我的想法一樣,我從右側鏡發現了一個可疑的車輛。這是一輛白色麵包車,車體破舊,肮髒不堪,毫不起眼。這輛車看似無心,始終若即若離地跟著我們。此時,我們的車已經駛上酒店入口處的斜坡,停在燈火輝煌的玻璃門前。娜塔莎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我觀察著麵包車靜悄悄減速停在酒店的拐角處,這時,秋迪雅下車,拉開前門,把娜塔莎推到後排,自己則迅速地坐在司機的位置上,我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什麽事情,汽車已經吱地一聲,加速駛離酒店大門,一下子又鑽到車水馬龍的大街。

 

直到這時,娜塔莎才看到發出很大聲響,瘋狂追過來的破舊麵包車。

 

這些匪徒一旦明白我們識透了他們的偽裝,就開始不管不顧地瘋狂追趕上來,他們幾次斜衝,試圖撞翻我們的汽車,都被秋迪雅巧妙地躲閃開,旁邊行駛的汽車也在阻礙著他們。秋迪雅神情鎮定地握緊方向盤,躲閃著緊追不舍的麵包車,我們心裏都清楚,這夥匪徒一定氣紅了眼,他們隻有把我們全部抓回去,才能得到電腦軟盤,並且把滿腔的仇恨放肆地發泄在我們的身上。

 

娜塔莎發出一聲尖叫,我們同時看到不遠的前方,那輛越野車伴隨著黑色大轎車幽靈一樣出現了,在兩輛車的附近,還有兩三輛可疑的車輛向我們靠攏,我們的車幾乎是被迫夾在周圍的車輛中間行駛,除了便道一側,我們沒有任何躲閃餘地。娜塔莎眼睛裏布滿了絕望和恐懼,她隻顧按下車窗下的門鎖,雖然我們知道這種門鎖對於一夥狂躁的匪徒來說幾乎算不上是什麽阻礙。隻有秋迪雅耐心的開車,似乎一點兒也不被外麵的情況所幹擾,我抓過娜塔莎的挎包,但包裏那隻手柄破損的女式手槍已經在碼頭丟失了,包裏隻有那張磁蹀,這是我們最後的一張王牌了。

 

幾輛車夾持著我們向前行駛,我們知道這是駛向凶險,駛向墳墓,秋迪雅幾次向左側衝擊,都被他們擋回來,幾輛車混攪在一起,向前疾馳,車速越來越快,我們束手無策,心情沉重,冷汗唰唰地從脊背往下淌。我無可奈何地看著汽車向郊外的方向行駛,象是河流中一片順水漂浮的落葉。

 

 

                            第十二章

 

手機的鈴聲格外刺耳,我拿起手機,立刻聽到彼德羅夫陰險的聲調:

“中國人,別玩了,讓那兩個小妞乖乖地下來,也許你還有一線生機,否則。。。。。”

“彼德羅夫先生,別做夢了,如果你再不讓開路,我馬上報警。”

聽筒裏傳來一陣冷笑,“來不及啦,中國人,老老實實投降吧。”

 

秋迪雅的鎮定與沉穩令人驚詫,她緊握方向盤,目視前方,一副不慌不忙,胸有成竹,毫不畏懼的樣子,從她嚴肅的臉上,人們根本看不出一個十幾歲少女的慌亂。此時汽車已經接近市郊,我們駛近一個路旁的小廣場,秋迪雅突然一扭方向盤,汽車跳躍地穿過馬路牙,衝到廣場中間,接著,一個快速掉頭,完成了一個急轉彎。彼德羅夫他們的幾輛車慌忙刹車,但已經來不及了,我們的車又顛簸搖晃地穿越過馬路中心線,飛快地向市中心的方向駛了回去。

 

彼德羅夫匪徒慌張刹車,倒車,等到他們追上來的時候,我們幾乎是自由地在快道上行駛了。我掏出紙巾,幫助秋迪雅揩揩腦門上的汗水,心裏發出由衷的讚歎。但我同時看到身後的車輛仍在步步緊逼,危險隨時存在。這時,我開始驚疑地注意秋迪雅的行駛路線,這是火車總站的方向,是一個潛藏著巨大危險的方向!

 

秋迪雅似乎看穿了我的心,她嫣然一笑,又恢複目視前方的緊張行駛。我扭回頭看了娜塔莎一眼,她也是一臉的疑惑。就在這時,汽車猛一打把,拐進一個空場地,汽車刹閘,停穩,我們惶恐地抬頭,看到了巨大的警徽。天呀,這裏是阿姆斯特丹警察總局!

 

所有追蹤的汽車遠遠停下來不動了,我相信他們已經掏出高倍望遠鏡,注視這裏發生的一舉一動。

 

秋迪雅用無限柔媚的眼光靜靜地盯著我和娜塔莎,她冰冷的手指抓住我們兩個人的手臂,一顆碩大的淚珠從她美麗的眼睛裏流淌出來,

 

“娜塔莎,我的好姐姐,還有軍,我的好哥哥。我愛你們,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們。”

 

說完,她用牙咬緊下唇,從娜塔莎的挎包裏抽出電腦軟盤,推開車門跳下車。她轉頭深深地望了我們一眼,用手重重地關上車門,接著,她揚起手,示威似地向遠處搖晃手中的電腦磁盤,轉身向警察局的大門走了過去。

 

我和娜塔莎在心裏默默地為她的祈禱,熱淚盈眶,嘴唇顫抖,我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眼看著她踏進警察總局的大門。遠處的汽車也呆住了,接著,他們象是沒頭蒼蠅一樣驚惶地竄入混亂的車流,他們此時所能做的,就是抓緊時間逃跑,以逃避法律的製裁。

 

                               第十三章

 

我們長久地坐在汽車裏,呆呆地盯著警察總局的大門,我們癡然地盼著秋迪雅會笑眯眯地從警察總局的大門裏走出來。直到警察局裏麵有人跑過來,大聲提醒我們不許把車輛停留在此。我失望地發動引擎,駛離這個地方,我開車向阿姆斯特丹的郊外駛去,我們要把娜塔莎帶回德國。

 

日近黃昏,巨大的落日倚在阿姆斯特丹重疊的樓群上麵,落日融金,輝煌的金光撒落我們全身。阿姆斯特丹環城公路籠罩在金色的霧藹之中。

很快,我們轉上了通往德國的高速公路,路邊出現大片的農場草地,牛群散落在綠色的山坡上,安祥地休恬吃草,遠處的風車緊傍著童話般的村落,清爽的溪流在草坡邊無聲地繞過,蜿蜒地流向遠方。

 

娜塔莎陶醉地望著這片田園景象,淚水掛上她的臉腮。我知道,她一定在思念俄羅斯家鄉了。

 

“這裏真象聖彼德堡的遠郊,”她沉思著說,“我們也有如詩如畫的田園和美麗的白樺林。”

 

我靜靜地聽她講,不願意打攪她。

 

“幾十年以前,在家鄉一片秋季的白樺林裏,我的奶奶愛上了一位年輕英俊的中國人,他們愛的是那樣深,那樣甜蜜,他們誰也無法離開對方。”

 

“但,一場意想不到的政治風雲把他們活生生地拆開了,中國人接到命令,必須立刻回國。他無奈地走了,留下懷了身孕的奶奶,每天到白樺林的路口等待。奶奶的眼睛望穿了,但中國人消逝在巨大的白雲後麵再也沒有出現。奶奶把孩子生下來,撫養大。二十多年後,這個孩子長大,結婚,又生下了一個小姑娘,這就是我。”

 

娜塔莎的故事突然結束了,我驚訝地看著她,“後來呢?你的奶奶見到那位中國人了嗎?”

 

娜塔莎傷心地搖頭,歎惜。

“幾十年以後,奶奶終於得到了關於他的音信,”娜塔莎淚眼婆娑,凝視著我,“那位中國人,我的親爺爺,早在幾十年前回到中國後不久就病故了。”

 

“什麽,怎麽會這樣!”我不禁黯然失色。

“有人說,他是生了重病,有人說,他是受到迫害。但奶奶心裏最清楚,他是由於思念,由於不能承受分離的痛苦而離開了人世。”

 

我點點頭,“娜佳,等你的身份安排好了,咱們一起到俄羅斯看望你的奶奶。”

娜佳欣慰地挽住我的胳膊,“謝謝你,軍,我們一同去看望奶奶。她一定會喜歡你,非常非常地喜歡你。她會看到,當年的那個中國人又回來了,又年輕活波地回到我的身邊了。”

 

我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我終於發現了娜塔莎愛上我的真正原因,我想親吻她,但我必須專心在高速公路上開車。這時,娜塔莎附在我耳邊說:

“軍,你能在下一個停車場停一分鍾嗎?”

“當然,你需要方便一下,是嗎?”

“不,親愛的,我隻是想親吻你,我忍不住要立刻親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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