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風清·，山高水遠，歲月風華
告訴你一個不一樣的中國，給你講一個德國傳奇
這頓飯吃了很長時間，我聽得入了神兒，德國貴族對我是個迷，我很好奇他們的生活。但現在聽T一講，怎麽跟我們普通老百姓沒多大差別啊？也是父母包辦婚姻---什麽門當戶對啊。還不是為了保住自己狹隘的貴族利益，(這點還不如咱們普通老百姓呢)，該離婚時還可以離婚。然後，可以有女朋友，可以同居，沒有什麽貴族特殊的規矩啊。
T沒有回答，而是用那雙蔚藍色的眼睛溫和地看著我。
T說得很慢，基本用德語交流，如果我聽不懂，他可以用英語再解釋一遍，這樣交流，不算太累，還鍛煉我的德語聽力。
這個你不懂，德國貴族規矩還是很多的，以後你就知道了。
最後這句話透著一股曖昧，與T溫文爾雅的高貴好像不那麽一致。幾個月後我才知道，這種曖昧的態度，T一輩子恐怕是唯一的一次。
我聽得專注，聽得入迷，不隻是對貴族生活的好奇，而且，也是他對我這樣敞開心扉帶來的興奮。也許，AN對我的評價太高了，所以，他滿腦子想的我，都是仙女一樣的人物。
但我不喜歡讓人誤解我，往壞了誤解我不願意，往太好了誤解我也不高興，我得讓他知道我的另外一麵，生活中真實的一麵。
這時，正好結帳了，老板娘滿臉笑容地看著T用卡付完帳後在單子上簽字。我故意翹起一條腿，用食指衝遠處偷偷張望的大L勾了勾。我已經看到餐廳裏基本空了，大L幾個跑堂正好閑下來。大L看到我用平時開玩笑的樣子向他比劃還真有點不敢相信，他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我點頭，意思是還不快過來。大L屁顛屁顛跑過來，立在老板身邊，我笑眯眯說，讓你過來，給爺唱個小曲兒。
大L使勁兒憋住笑，老板慌了神兒：我，我們沒有這個。。。。。
我憋不住終於笑出來，順手掏出一張五歐元的票子遞給大L：謝謝你的服務。
老板眼巴巴看著大L把錢揣進自己口袋，我衝老板笑著說，老板，你發的都是大財，不在乎我們這三個兩個的小錢兒吧。
老板不知道該哭好還是該笑好，一味使勁兒點頭，您想給誰就給誰，顧客是上帝啊。
出門我把底細跟T一說，T忍不住哈哈大笑，但是在街上又不能笑出聲，憋得他滿臉通紅。這一下，我看出來T不是那種假傲慢的家夥了。他對我的頑皮淘氣別提多欣賞了，本相一暴露，自己沒忍住，才一下子爆發出平時掩蓋在文雅外貌底下的真性情。
後來，我在漢堡街頭碰到過大L，他得意洋洋地說：你這丫頭夠意思，那天把老板整得一點兒脾氣都沒有，真是太給咱們這些窮學生長臉了。
這就是本公主的脾氣，越是喜歡的男士，越要露出自己的本來麵目，不但自己露真容，也逼著對方露出本來麵目。隻有這樣，他了解的才是真你，你了解的也是真他。
但T跟我說，他無論如何沒法露出真麵目，從小家裏管束特嚴，從小就沒跟淘氣沾過邊。我諷刺他，當貴族真沒意思，扼殺人的天性。沒想到他一口讚成。
連這個你都知道啦？中國的貴族是什麽樣子？中國有貴族傳統和貴族文化嗎？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中國貴族方麵的事呢？
這句話可說到我心坎兒上了，這個話題本公主最拿手。爸爸在中學教數學，媽媽教曆史，從小耳濡目染，我別的科目一般，就數學和曆史最棒。
我們中華民族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民族之一，曾經產生過人類曆史上最燦爛的文化，當然也曾經有過最優秀的貴族和貴族文化。2000年前的春秋戰國時期，中國出現了戰國四公子，這四位貴族子弟，行為高潔，舉止文雅，而且，為保衛自己國家和老百姓的利益，做出了很大貢獻。
遺憾的是，近代中國由於少數民族的侵略和破壞，中國文明敗落了。所以，中國雖然有過很偉大的貴族，可惜近代的所謂貴族，其實隻是一個原始愚昧民族的高層，他們缺乏情趣，沒有文化傳承，所以，根本不可能流傳下來什麽所謂的貴族文化，無論這文化是優秀還是不優秀。
他漂亮的藍眼睛瞪得老大，可能他萬萬沒想到，我這有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竟然能跟他討論曆史。
為什麽？他問。
中國古代最後一個朝代是滿清，清朝割裂了在此之前所有的漢族宮廷文化傳統。因為，滿清的統治階級是滿族。這是一個處於中國邊遠地區貧窮落後尚處於半原始狀況的遊牧民族。滿民族自身尚未開化，也沒有形成過自己的文化，隻能接受漢族文化作為其文化支柱。但滿清統治期間，除了皇帝和少數貴族外，大多數滿族人文化水平低下，卻仍然可以成為國家各階層的官吏。這種狀況，幾乎貫穿滿族統治的整個時期。滿清王朝，總共有兩百七八十年曆史。外族統治，統治層原始愚昧的狀況始終沒得到改善，短暫興旺之後，中國進入了曆史上最黑暗，最落後，最疲弱的時期。好在漢文化基礎雄厚，已經成功流傳了幾千年，具有頑強的生命力。隻是，漢民族始終處於被統治的地位，雖然漢文化仍繼續發展，加上滿清幾乎所有皇帝和重要親貴都對漢文化欣然接受，甚至還努力學習，以至於沒有影響幹擾漢文化的繼續發展。隻是，由於局限，漢文化畢竟沒有滲入整個滿族人的血液之中。而作為社會統治階層，很多滿族人的後代，雖然貴為貴族，卻與先進的漢文化格格不入，大多數貴族子弟，除了腦滿腸肥，揮金如土外，卻沒有對文化的尊重，更不可能形成滿族的貴族文化。
低俗，乏味，無知，蠻憨，是滿清貴族子弟的真實寫照。
剛才我給餐館的朋友大L小費時的做派，就是模仿當年滿族貴族後裔的舉止。
滿清的貴族，大都是遊牧民族原始未開化的後裔。他們從小錦衣玉食但腦子裏卻全都是祖先彎弓騎馬的光輝形像。他們愚昧憨瞞，智力未開，見識短淺。遺憾的是，貫穿整個滿清王朝，隻有這些原始未開化的人群才有資格做貴族。這些貴族後裔被稱為貝勒格格什麽的。現在中國電視劇裏淨是這些小人物的無聊角色，他們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男的提籠架鳥，女的閑居後院。中國太大了，很多重要省份第一把手，必須由這些愚昧的貴族承當，所以，地方治理毫無章法，政府體製，原始落後。導致了中國整體的衰疲，直到被西方的炮艦徹底擊潰。
聽說清朝的皇帝都很勤奮，而且，都精通漢族的高深學問啊？他不解地問。
整個貴族階層愚昧，隻有一兩個皇帝精明有什麽用呢？國家的統治要由一個社會階層來完成，而不能由一兩個皇帝單獨完成吧。
他深深點頭，表示讚同。
滿清的貴族階層，成了原始愚憨的代名詞。他們不但沒有建設，反而對社會起到極大的破壞作用，加速了清王朝的滅亡。隨著朝廷政權倒坍，這些貴族階層內部很快出現一種沒落文化，這種沒落文化就是現在所謂的老北京世俗文化。這個文化，你們西方人不是很好奇，很喜歡嗎？
你們西方的貴族文化始終處於社會主流位置，而且，具有較高的道德標準。而中國滿清貴族卻發展到社會底端，身份是貴族，思維是底層，他們的喜好品味指導和發展了社會底層世俗文化，成為世俗文化的代表。說到底，滿清愚昧的貴族文化，發展到近代，其實是一種流行於老百姓間貝勒格格式的富裕和引車賣漿者流的庸俗文化。
原來是這樣啊？但我實在不明白，貴族文化本身就是大大有別於世俗文化的，中國的貴族怎麽能一下子就融入世俗文化呢？
不是融入，而是徹底變成世俗化，甚至是創造和發展了世俗文化。
貴族變成世俗文化了，那社會統治怎麽完成呢？
這就是滿清王朝的悲劇。本民族的貴族精英階層整體爛掉。到了最後，國內政局不穩，民意沸騰，農民造反，社會動蕩，滿清統治者出於無奈而不得不啟用那些滿族人根本不信任的漢族人來組建軍隊。這些漢族人在幫助他們鎮壓農民起義，治理國家的同時，也徹底挖掉了滿族人統治的根基。這才爆發了辛亥革命，推翻了滿清王朝的統治，中國進入現代化時代。
原來這樣。。。。。他沉吟。
但我們這裏的德國電視台經常報導中國，還有些翻譯過來的中國電視節目以及電視劇什麽的。中國人為什麽特別欣賞滿清遺族的貴族文化，就是你剛才說的貝勒格格一類。老百姓對他們應該是津津樂道才對啊？要不然怎麽能形成市場？
這就是滿清貴族墮落的世俗文化造成的嚴重後果。加上滿清貴族雖然落沒，雖然腐敗不堪，但他們的財產還在，中國社會進入商品化時代，人們的興趣隨財產的聚散而轉移。滿清後裔手中握有極具價值的祖業家產以及古董文物，所以，他們雖然思想頹廢，家業敗落，但手中遺留的財物和窮奢極欲的生活方式仍然吸引人們的眼球。
他露出茅塞頓開的樣子。
由於缺少文化，當初從馬上得天下偶然性因素極大。加上本身原始不開化，所以，滿清貴族後代難免會有很嚴重的暴發戶心態。滿清倒台後，祖上的財產也被他們很快敗光，很多貝勒格格一類人物早早就混入老百姓群裏，他們倒是深入影響了中國的城市文化，形成一種以墮落為特征的所謂老北京味兒的世俗文化。
他吃驚地望著我，沒想到，你一個年輕女孩子，談古論今，竟然這樣博學？
我心裏哼哼，本公主對曆史就這麽點兒研究，還都是當中學曆史教師的媽媽講給我聽來的，今天好容易有機會發揮發揮，就一股腦都倒給你了。看來，平時多積累些知識，關鍵時候真能派上用場。
就這樣，我們沿著漢堡的大街邊走邊聊，時間一下子就滑過去了。
第十三章。不想唱悲歌
等我意識到聊得太久，腿都快累斷了的時候，他其實也累了。
他說，到我的酒店去坐一會兒吧。我抬頭，看到麵前一棟極高的大樓，上麵醒目地立著標牌SAS酒店。
我知道這是漢堡一家五星級豪華酒店，名字如雷貫耳，但我從來沒進去過。
”每次來漢堡看望姑姑，我都住在這家酒店。”他告訴我說。
既然路過，就進去歇歇腳。本來對T已經產生好印象，今天一下午的聊天，我更看出他是一個很本性的男人。虛假成分不多，謙虛好學，為人很誠懇。
說芳心可可為時尚早，有AN的關係做基礎，通過閑聊增進對他的了解，認識短短兩天時間，他不斷在我心裏加分。但起碼到目前為止，我仍能冷靜地克製自己。德國貴族是一群非常高傲的家夥，他們高高在上，目空一切。難道我真的要做一個捧著王子玻璃舞鞋痛哭流涕的灰姑娘？
中國已經不是過去那個積貧積弱的國家，雖然近代沒有形成什麽貴族文化。現代大款們都是一張張暴發戶的窮酸嘴臉，障顯自己的無知和沒文化。但至少，國家強盛也給我們這些小百姓積累了底氣。如果獲得尊重，愛情才能建立起來，否則，一味上趕著，隻能被人笑話，被人瞧不起。
酒店大堂大白天也燈火輝煌，一進門就有服務人員跑過來服務。他們顯然認識T，從畢恭畢敬的神態看，T在他們心目中肯定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但T並沒有表現出高人一等的傲慢，他對所有殷勤服務的酒店人員都特別客氣。
他的舉止，在我心中得到了第一個滿意加分。
酒店的咖啡廳人不多，氣氛非常溫馨。這種溫馨中，更多的是逐漸茲長起來的情誼，而沒有絲毫色情味道。他仍然想繼續路上的話題，但我此刻已經興味寡然了。我忽然想起來，他從慕尼黑過來，他那邊的工作怎麽辦？他到底幹什麽工作？不會是個像滿清後裔那樣是個提籠架鳥養尊處優的花花公子吧？
”我在慕尼黑的銀行工作。現在到漢堡來，正好跟這裏的分行見見麵，慕尼黑那邊離開些日子沒關係。”他淡淡地回答。我也知道，銀行工作一般很輕鬆，即使離開幾天影響應該也不大。
這麽說，你要在漢堡住些日子了？
你這話說到姑姑心裏去了，她老人家恨不得讓我搬到漢堡來，成天守在她身邊。
對了，說到姑姑，你和姑姑的年齡怎麽相差這麽大呢？我把昨天把他當成老頭的事繪聲繪色講了一遍。他聽了一副忍俊不禁幾乎要爆笑出來的樣子。
姑姑比爸爸年齡大了很多。我爸爸是家裏最小的孩子，跟姑姑比，幾乎差出一個輩份呢。所以，從年齡上看，我姑姑的侄子，應該是我爸爸那個年齡才對。
原來如此。早知道這樣，昨天就不必把他當成老翁了。
我們之間的談話特別隨意，也許，我們雙方都有著跟AN的極其親密的關係。我發現人與人之間總是隔著一道堅硬的幕布，互相之間往往很難建立信任。但當兩個陌生人之間存在一個大家都信任的共同的朋友或親人時，雙方之間的距離就會迅速拉近。
我和T現在就是這樣。
一個下午，我幾乎徹底放鬆了，也恢複了淘氣的本性。跟他說話時，不由自主有點頤指氣使，他竟然坦然接受，這樣一來，我們倆就象是一對親熱的兄妹。
”今天晚上咱們到AN家蹭飯吃去。”他俏皮地用我的方式發出邀請。
天，你怎麽學會了我們說話的方式？
”中午你不是一上來就說，既然你請吃飯，那我就不客氣地蹭飯吃啦嗎？”
這家夥，學得真快，不愧是本公主的高徒。
”這麽大興趣，跟我學中文吧。”我忽發奇想。
他眼睛瞪得很大，假裝很害怕。”為什麽學習中文？我知道中文很難很難的。”
”還沒學就怕啦？喜歡中國文化，就得先學會中文。現在德國人學中文不是很時興嗎？”
他搖頭，沒聽說過時興學中文。不過，他突然興奮起來，”告訴你吧，我已經學了好幾個月中文呢。“
”從幾月份開始學起的？”我心裏格磴一下。
”今年五月份。”他有點怯怯地說，即而大膽地看著我，一副豁出去的樣子。”自從姑姑告訴我你來到德國的那天開始。”
又是AN在裏麵起作用。為什麽AN總把我往她侄子懷裏送啊！
”姑姑知道我喜歡東方女孩，姑姑也是對你印象太好了。知道嗎？如果不能讓我喜歡上你，姑姑就很可能有一天忍不住就會幹脆認你當幹女兒呢。”
這個我信。從見麵的第一天起，AN對我的親近越來越明顯。一開始我以為這是出於對爺爺的愛，愛屋及烏，所以對我格外親近。但後來我也感到AN對我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愛。也許，是我那種不管不顧一切出自本源的淳樸打動了他，也許，是新式東方女孩的風格特別合她的口味。但我沒想到AN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侄子身上，希望自己的願望由侄子來實現。
AN啊AN，你想永遠把我留在身邊，做你最親近的親人嗎？
不知是迷茫還是莫名的感傷，我長久沉默，他也默默陪在身邊一聲不吭。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過去，直到桌上的咖啡晾涼了，我的心情才稍稍舒緩。我端起咖啡杯剛想喝，他慌忙蹦起來伸手阻止，然後，做手勢請服務小姐給我們換一杯。
”我知道姑姑和你爺爺的故事。”他再次開口說。
”但你們貴族是講究血統的，我爺爺當初的離開是有根據的。”
他點頭表示同意，但緊接著又補充說。”現代的年輕人已經與過去大大不同了，即使是婚姻。象姑姑那樣的悲劇再也不會發生了。”
”真的？”我心裏半信半疑。
”可惜，我出生得太晚，沒機會也沒有運氣親眼見到你的爺爺。”他真誠地說。我忽然明白，他是在替自己的姑姑遺憾。
這個話題給我心裏留下很長久的深深印記。
我們默默喝著咖啡，直到我說一聲，咱們該去AN家了。
笑容重新出現在我臉上，他小心翼翼盡量不去觸碰剛才的話題。我笑著說，”別有顧慮，我沒關係的，就是心頭一陣傷感，過去就無所謂了。”
他放心地點頭，我能想象，他心裏肯定也在感慨，AN對他介紹的我，又得到了進一步印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