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風清·，山高水遠，歲月風華
告訴你一個不一樣的中國，給你講一個德國傳奇
一個哥兒們新建的辦公樓，高大雄偉。門前旗杆上，彩旗飄飄，迎風獵獵。柵欄鐵門在軌道上緩緩移動，對我們敞開了胸懷。我們為這位成功的哥們兒喝彩，幹杯。曾幾何時，這位紅光滿麵的朋友生活落魄，前景渺茫。他在中國餐館打工，受盡了老板的欺壓，在火車站買冰激淩，受到過不少冷臉。直到加入一家中東人開創的旅行社，他才接觸到一個大有前途的行業。刻苦學習，迅速提高，終於撐持起屬於自己的一片藍天，成就了陽光燦爛的事業。
而我們當年，比起這位朋友，卻不知好上多少倍。
把住宅當作辦公室，最大的好處是不必每天朝九晚五，風雨無阻地趕著上班了。路上時間省下，可以多幹不少事情。先靜下心來，把過去和今天乃至今後的規劃重新審理一遍。這一算計，先把自己嚇了一大跳。
來德國之前，我們能夠信心滿滿，根本原因是手中握有五大項目。
兩項租約在到達德國後不久就開始履行了。雖然管船費用增加，使得盈利沒有預期的那麽樂觀，但好歹算是開了個頭。除了租船，其他還有三項。首先是鋼材卷板的運輸合同。
當時國內一家最大最新的鋼鐵廠軋鋼車間，為了一期工程順利開工，從比利時訂購了二十萬噸鋼材卷板。我們來德國前，已經在國內公司承運了十萬噸。主管此項產品的進口公司林處長，在我們出國前，已經拍板，將剩餘的十萬噸交由我們這個新成立的公司總承運。事情其實純屬偶然。在安排前十萬噸卷板運輸期間，我與林處長一同出訪歐洲。在比利時的安特衛普港，他看到我親手安排的貨物堆放整齊，代理銜接緊湊，材料準備齊全。就連我們比利時代理公司總經理，一個肥胖的比利時人諾克，也給他提供全程陪送。他滿意地連聲稱讚，一再表示過去從沒有見過這麽妥善的安排。此時，遠處水道裏，駛出一艘萬噸巨輪，陳舊的國旗一看就是俄羅斯的船籍。我高興地蹦著跳著向船舷邊甲板張望的俄羅斯船員大聲喊： 打死你大娘 ！。。。船員們聽懂了，也回以熱烈的回應：打死你大娘 ！林處長看到，感到風趣無比，好象一下子年輕了幾十歲，忽然間變成了孩子。他脫下西裝，向天空揮舞：我是你大爺！哈哈，登時，船員們都湧向這邊的船舷，有的還把帽子使勁兒拋向空中，用標準的俄語大喊：我是你大爺！打死偉大娘！通過這次回歸兒童的歡樂，脫略形跡的快意，林處長成了我的好朋友。更由於對我工作成績的滿意，他當場拍板，後麵的十萬噸全部交由我承運。無論我人到什麽地方，訂單保證隨身跟著我。林處長前幾天剛剛到德國訪問，並且在我這個住房式的簡陋辦公室小坐，他回國兩個多星期了，一直杳無音訊，承運期也快到了，難道他 。。。。？
這麽簡陋的條件，這麽貧困的環境，國內大公司的人見多識廣，對我們還能有信心嗎？
第二個項目是國內一家造船廠在比利時訂購的造船用厚鋼板。第一批一萬五千噸，也是由我一手包辦承運的。第二批已經接近承運期，國內也同意由我繼續負責，合同剛剛要安排下去，忽然國內進口公司的趙總來了一個緊急電話，’小高，我剛剛了解到，國內這家造船廠手中沒有外匯，隻能支付人民幣。另外，付款遲緩，隻能在所造船隻交貨，收到全款後，才能支付全部運費。他們上批的運費，現在還拖欠著接近三十萬美元沒有付呢。`一聽這話，我心裏登時涼了半截。我的公司剛剛成立，勉強維持生存，不用說拖欠三十萬，就是十萬美元，也足夠把我們拖垮了。
第三項，本來是最有把握的一個工程。國內一家企業從挪威采購了一個完整的冶煉廠，由於我有豐富的二手工廠設備拆，包，運的經驗，采購方在我動身到德國前已經承諾把工程交給我們。並且在我們到達德國後，立即把工程圖紙等材料郵寄過來。除此之外，甚至拆包人員的機票，也將由我負責訂購。
一天下午，接到個電話，是從丹麥首都歌本哈根打來的：“高先生，您好。您還記得我嗎？”聽話音，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一位上海女士的麵影。那是在三年前，由我所在的香港飛雲海運公司組織，陪陝西一家外貿公司的人員訪問北歐幾國。到達丹麥首都哥本哈根，前來接機的是擔任我們公司港口貨運代理的奈爾總經理。奈爾總經理人高馬大，虎背熊腰，動作笨拙。由於個子太高，不時躬下身來聽我們說話。加上本來一付討好巴結的神態，使得代表團的人個個如沐春風。他這個新成立不久的貨運代理公司，給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美好的印象。我們的內陸運輸項目，順順利利地交托給他的代理公司。奈爾總經理剛與一位上海姑娘結婚，他的新太太瘦小纖細，與他的粗壯結實形成鮮明對照。
在電話裏，奈爾太太語音柔和地告訴我們，奈爾先生知道我們到了德國，所以專程從中國趕回來，邀請我們夫婦二人下周到丹麥，渡一個輕鬆美妙的周末。如果同意，她馬上把機票用快件給我們寄來。我們正想進一步了解北歐的情況，並重新考察，選擇代理公司，應該去一趟。就爽快地答應了。第三天，兩張周五晚上的斯堪地那維亞航空公司從杜塞爾多夫直飛哥本哈根公務艙的機票，已經擺在我們的桌子上了。馬上乘車去波恩辦理簽證。周五晚準備動身時，奈爾先生來了電話：
“高先生，拜托你個事，可以嗎？”
“當然可以，講！”
“請你在機場登機前，幫我在免稅店買兩瓶名酒。”
“好呀，告訴我酒的名字。”
晚上，當我們提著機場免稅店的口袋走出接機口時，奈爾正笑眯眯地等候著我們到來。看來，他比以前更胖更雄壯了，加上熱情衝天，一把擁抱，差點把我提到空中。`歡迎歡迎，我和太太都歡迎你們的光臨。`汽車把我們直接拉到他公司的辦公室，所有員工熱烈鼓掌，起立歡迎。倒茶點煙，暖語溫馨，好一個年輕向上的團結集體。接著大家圍坐交談，嘻嘻哈哈，一路的勞累一掃而空。奈爾太太也在這家公司上班，晚上由她做女主人，請我們到家裏用餐。接著，奈爾先生開車送我們到飯店安排住宿。這是個五星級酒店，從我們住的房間，遠遠可以看到在海邊冷風中瑟瑟蜷縮著的美人魚雕像。房價不低，但我們按照歐洲人的規矩，讓服務台刷下信用卡以備結帳。
奈爾家在歌本哈根郊外買了一棟小小的住房，是在德國被稱為連體房那種結構。他自豪地對我們說，我才36歲，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房子，我真正感到自豪呀。我第一次體會到歐洲人對房子的強烈情感，也在心裏暗暗下決心，將來也要買一棟這樣的房子。晚上奈爾太太準備的是一頓豐富的西餐。飯前，奈爾提出請我出去散散步。外麵冰天雪地，寒風刺骨，我們圍著住宅小區走了一大圈。閑談幾句以後，他忽然話鋒一轉，聊起了冶煉廠設備運輸的事。我知道他想做這個運輸項目的代理，所以將基本情況向他介紹了一個大概。。。。。。
第二天，奈爾先生帶我們參觀了幾個漂亮的景點，沿街見到不少躺在凜冽寒風中瑟瑟發抖的酒鬼，奈爾介紹說，這些人的大部分，是瑞典人。瑞典政府對飲酒有諸多嚴厲限製，動輒處罰不貸。所以很多瑞典的年輕酒鬼們，一到周末就乘飛機到對飲酒限製寬鬆的丹麥來，圖一個淋漓大醉。周日晚上再飛回去，繼續上班。下午，我們在一家中餐館宴請奈爾夫婦，以表謝忱。當晚接著飛回德國。
太太一直抱怨她主管的零散訂單生意掙錢不多，事務繁瑣，意思不大。但是由於德國幾家最重要的班輪公司在零散訂單的承運上，對我們這家新公司特殊優惠，第一，價格優於市場水平，第二，我們可以在裝船30天以後，再支付運費。尤其這第二條，使得我們在缺少資金的前提下，獲得款項周轉期。公司得以很好地運營。而上述兩條，都是基於各班輪公司對我們的多年了解，以及深信我們獲取大量訂單的能力。而事實上，我們提供給他們的貨量也是相當可觀的。雖然太太抱怨，但就是這些小訂單，才使我們獲得這些難得的優惠。
從丹麥返回後，算了一下渡這個周末的花銷，兩晚五星級酒店，一頓中餐，兩瓶名酒和我們另外送的禮物，統統加起來，竟然有兩千馬克之多，這個周末過得不便宜呀。
一周時間過去了，有一天，國內的範總，也就是負責冶煉廠拆，包，運的總負責人氣急敗壞地打來電話：“小高，事情不妙呀，歐洲一家貨運代理公司報出遠遠低於我們的價格，從我們的工廠用戶手裏，把這個項目搶走啦！”
“怎麽可能？是哪家代理？”
範總把公司名字講出來，我登時眼冒金花，他？那個憨態可鞠，舉止恭敬，熱情邀請我們共渡周末的朋友。他，會不會趁我醉心於他的熱情招待時，從我們手中搶走了這個項目！
五大項目是我們來德國創業的基礎，也是我們盲目樂觀的保障。所以，我們在剛剛完成兩個程租船合同的租約後，立即用盈利的款子買了一輛梅塞迪斯牌新車。帳上目前的款項，已經所餘不多了。三項最大，也是我們最寄予厚望的項目一朝丟失，我們今後不要說發展，就連如何生存都成了問題。
沒有別的辦法，太太抱怨不願意管的小額訂單，一時成了寶貝，雖然這裏幾十噸設備，那裏三二十個集裝箱，繁瑣零亂，利潤單薄。但漸漸地，我們競發現了這種積少成多，集腋成裘，照樣可以獲得很大盈利的道理。這種我們一直以來，棄之不舍，食之無味的小額訂單。這種今天幾百，明天千把美元的小小盈利，時間一長，競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不但滿足了我們日常工作，生活的開銷，而且很快積累起一定的數目。到了年底，我們小小的公司不但還清了所有的欠款，竟然還產生了一定的盈利。
但是，我們雄心勃勃地來到德國開公司，可不是為了幾個蠅頭小利混口飯吃呀，我們必須尋找新的商機。
但是，新的機會在哪裏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