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風清·,山高水遠,歲月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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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黑幫】十四 頑主形成也要原因

(2014-10-27 04:56:19) 下一個

    高一虎所有的理想都帶點兒離經叛道的味道。要不然老爹總是敲著他的腦殼說,你小子,幸虧出生的晚,否則,就憑你這嘴,當初在哪家部隊都得讓人家收拾了,這陣兒,準不定在哪兒歪脖兒呢。老爹滿嘴的鄉音,但這句話竟然帶足了北京腔兒。

    其實,高一虎的嗓門哪兒有他爹的大?想當初,他爹站在全師上萬人的隊伍前麵,可著嗓子一吼,就連最後一排士兵也聽得清清楚楚。不過,高一虎的爹可沒一虎那一肚子鬼主意,人家肚子裏是黏黏呼呼的腸肚,他肚子裏是抹了油的轉軸。

    大院孩子的遊戲經常花樣翻新,其中,有不少是高一虎的主意。

    那個時候孩子們玩的,與胡同孩子玩的其實沒什麽兩樣,拍洋畫兒,滾彈球,胡子逮匪,紅燈綠燈,頂到頭了設下圈套逮貓。自從高一虎進入初中,他肚子裏的鬼主意,就給大院的孩子帶來了無窮的樂趣。他們最初是到大院樓房裏的地下室探險,地下室黑鼓窿咚,一股子強烈的潮氣,伸手不見五指。高一虎把從家裏偷出來的一整盒火柴都劃光了,還是沒到達地下室的最深處。這時,高一虎忽然恐怖地大喊,大家別吭聲,前麵好像有人。聲音剛落,手中的火柴熄滅了。孩子們連大氣兒都不敢出,感覺黑暗中確實有一個影子在晃,心裏咚咚亂跳。不知誰沉不住氣,慘叫一聲扭頭逃跑,其他孩子一窩蜂向外擁。黑暗裏,撞牆的,撞門的,被絆倒的,亂成一鍋粥。高一虎和董樂農等幾個膽子大的就在黑暗裏發出恐怖的怪叫,把混亂鼓動到最高潮。出了地下室,孩子們打腫臉充胖子,雖然鼻子破了,胳膊刮開口子,衣服扯開大窟窿。但一個個挺胸凸肚,從容不迫,假裝無所畏懼。

    再後來,高一虎帶領大家專門給傳達室老李頭搗亂。

    起因是高一虎組織孩子進地下室的事,被膽小孩子的家長發現了。家長們不好意思直接找高一虎的父親,就告狀到傳達室李大爺那裏,由他代表大家向高一虎的家長反映。高一虎為此挨了一頓揍,跟老李頭結下了深仇大恨。

    開始時,他們用套索抓住幾隻野貓。趁天黑,拎著貓脖子湊到傳達室門口,隻要有人進出傳達室,呼地一下子順著打開的門縫把野貓扔進屋裏。絕望的野貓嘶聲慘叫逮誰撓誰,傳達室裏亂成一鍋粥。初次嚐試,老李頭瘁不及防,吃驚逃竄,引得外麵暗影裏的孩子一陣哄笑。後來,老李頭專門在傳達室門口安裝了一盞電燈,如果有孩子往屋裏扔貓,老李頭一拉燈繩,傳達室門前便一片通明,扔貓的孩子無所遁形,當場被抓獲,告到家長那裏,難免挨一頓臭揍。這個方法開始不靈,孩子們心中的仇恨越來越重,此仇非報不可。高一虎當然更不甘心,他跟董樂農和歐陽北上琢磨了好幾天,終於又想出一個更絕妙的餿招兒。

    平時,老李頭責任所在,經常在晚上一個人打著手電,到很少有人經過的黑鼓窿咚的後院去巡視。高一虎摸到這個規律,就帶領孩子在後院黑處的幾條主要通道上挖掘深坑,裏麵放上一些垃圾箱裏撿來的爛西紅柿,臭西瓜一類的東西。深坑上麵浮蓋一層薄紙,紙上鋪著幹土。終於等到老李頭巡視到這裏了,一群孩子就躲在暗處偷看。隻見毫無戒備的老李頭忽然一腳踩空,哎呀叫喚一聲跌倒在地。這一下,受到嚴重驚嚇不說,腳上還沾滿腐爛的蔬菜。孩子們使勁兒捂住嘴巴,強忍著別笑出聲來。可惜的是,這麽聰明的惡作劇,立刻就被老李頭識破,遭到告家長繼續挨揍的可怕報複。憤怒的家長把高一虎,歐陽北上的屁股當床墊,父親手中的雞毛簞子,軍用皮帶不知道抽折了多少條。

    文革開始,高一虎義無反顧地參加了紅衛兵,並成為周圍幾個學校的紅衛兵骨幹。他帶領大家造反,抄家,破四舊,沿著大街騎車巡邏,抓住流氓小偷往死裏揍。直到學校裏人人都成了紅衛兵,他們的優越感被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淹沒,加上父親被揪鬥,他就組織大院的孩子,到處遊逛,到處拔份,到處打架。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末很快結束了,高一虎報名參加上山下鄉,到陝北的延安,跟著大山深處的老農一塊兒耕地種莊稼。開始時,他也跟別的孩子們一樣對農村充滿了新鮮感。當他坐在炕頭上喝著農民的米酒,品嚐著陝北農村春節才能吃到的油饃和大肉,他覺得農村生活挺不賴的。唯一的缺點是老鄉家的肉塊切得太大了,一塊肉足有二兩重,油饃也太粗了,一個油饃足能吃個半個上午。直到春節過去,農村生活進入了正常的軌道,他才發現老鄉過的日子原來是異常的艱難。

    陝北農民是素食動物,忙碌一年,隻有春節才能殺豬宰羊,開開油葷。嘴巴吊了一整年,為了解饞過嘴癮,才把肉塊切成二兩重。老鄉一年隻能喝一次自己釀的米酒,所以,好客的陝北老鄉家的米酒才能讓他管夠喝。就是由於他們來自遙遠的北京,老鄉盡著自己最好的東西招待他們,所以,他才把農村當做吃喝玩樂的天堂。開春以後,半個村子的老鄉家斷糧了。生產隊無奈,把國家給知識青年買窯洞的錢私分掉,高一虎等八個北京知識青年隻好搬到生產隊剛剛挖好的牲口窯裏。臨時盤出來的土炕潮濕陰冷,剛住進去生過一次火,結果,蒸出的水汽把被褥弄得象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幾個人硬是在炕上坐著熬了一夜。

    到農村八個月以後,高一虎才真正懂得了中國農村的貧困,也懂得了農民才是中國社會的大多數。以往自己造反革命,自以為崇高偉大,動輒拿出解放全人類的派頭,但他真的能解放眼前這些貧困不堪的農民嗎?他能解決中國好幾個億農民的吃飯問題嗎?高一虎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但他沒有象其他有為青年那樣決心紮根,拚命努力,為改造農村盡力。他隻是感到茫然,感到絕望。設想一下,自己現在如同茫茫大山深處一隻渺小的螞蟻,他的努力,他的貢獻,會給偉大的時代留下什麽痕跡呢?什麽也不會留下!生活的貧困,精神的匱乏,使高一虎懂得了人類文明已經離開自己遠去。隻有回到精神文化的中心,回到繁華富裕的首都,他作為一個現代人的精神才能豐富起來,生活才能恢複往日的風采。    

    現在,高一虎回來了,沒有請好假,偷偷跑回來了。變得陌生的北京,幾乎沒有了家的模樣。但是,夥伴們都在,過去生活的痕跡尤存,未來美好的一切都在向他招手。高一虎興奮異常,信心倍增,未來依然在自己的手裏,就象火車站偶爾邂逅的吉它手一樣。迷人的音樂是那樣動人,火車上巧遇的那個女孩子宋璐璐,紅紅的臉蛋,就象熟透的蘋果,所有這美好的一切,在他麵前呈現,開端,就等著他勇敢地去采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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