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奇特的籃球賽

我天生是球盲，生平也不愛看球，除了那年因中國女排世界奪冠，迷糊地看過幾場電視轉播的排球賽外，沒在電視上看過其它的球賽，更不用說道到場看了。不過，一次除外，那是多年前在兵團，看了一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奇特的男女混合籃球賽，印象之深，多年之後，當年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為防洪水，我連的宿舍建在半山腰，溝底是來往的交通土路。路邊靠近營區的地方，有一個籃球場。 那時，我們每天的勞動量很大，夥食也不好，不過，連裏的體育活動開展得還不錯，每月都安排1，2次的體育比賽，如乒乓球，羽毛球，籃球等。其中，籃球由於投資小，參加的人多，成為連理的保留節目。一到周末，常常是大喇叭廣播，號召人們到籃球場觀戰助威。
玩籃球不是男生的專利，許多女生也有會玩的，但活躍在球場上的基本是男生。每到周末，常常看到那些男生，衣裳破爛的，在籃球場上跑來跑去。觀戰的人也是以男生為主，偶爾有零星的一，二個女生，也是看不了多久，就離開了。
看著女生的體育活動開展得不理想，連裏有些著急，變著方地命令女生班排長帶頭打籃球。頭一兩次還行，她們盡管心裏不願意，表麵上還買帳，但沒多久，紛紛找這樣那樣的借口，稱病不出了。想想也是，勞動了一天，早就累得找不著北了，能從工地挪回到宿舍，已是不易了。回到宿舍根本就不想動，倒頭就睡，哪還有精力打籃球；再者，女生天性喜靜，有那時間，寧願安安靜靜地在宿舍看書；再說了，同男生相比，女生裏麵的灌籃高手並不多，很難湊齊人，翻來覆去的就那幾個人跑龍套，時間長了，任勞也任不了怨。
一段時間後，看著女生都快成家墩大學物理係了，籃球場總是一幫光頭在那裏風光，連裏有些不甘心，不斷想折，誘女生出山。忽一日，不知哪位高人出了個餿點子：展開全連的籃球大賽，先是輪賽，淘汰製，最後，男女生獲勝的人，混合賽一場，決出最後的冠軍。
我連因工作性質，男女排之間一貫有團結合作的優良傳統，不像有的連隊，男女授受不親。一幫年輕人在一起，也愛湊熱鬧。此建議一出，立刻受到各方人士的歡迎。男排女排紛紛行動起來，湊人數，組隊進行輪賽。當時的口號是，有人出人參賽，沒人出力助賽。 一時間，每到下工後，籃球場上都是人聲鼎沸，裏三圈，外三圈的，堆滿了參戰觀戰助威的人，就連我這樣的球盲，也被拖到場外，給我排的比賽助威呐喊。
我連有些來自北京某著名女校的老高中。要說，女校出來的和男女混校出來就是不一樣，從名女校出來的就更令人刮目相看了。她們性格開朗，多才多藝。我連文藝體育比賽的大獎，基本都讓她們給包了，這次也不例外。女生賽到最後，由名女校的人組成了一隊，和男生的冠軍隊進行一場男女混合賽，爭奪最終的冠軍。出人意料的是，這場奇特籃球賽的最後結果，同連裏辦賽的初衷，南轅北轍，成了一場免費情景喜劇，打球的人玩的心花怒放，圍觀者的人看的開懷大笑。
記得，決賽那天是個星期天。晚飯後，連裏大部分的人早早的就來到籃球場外，密密層層地圍起來。一般情況下，我是不看球賽的，因為對球類一竅不通，看也白看，這次不同了，看得懂看不懂到在其次，主要是為了給女生隊壯聲勢，我也早早地到球場湊熱鬧去了。
開賽時，兩隊出場，光看對壘的賽手，就讓人忍俊不住：一邊是身材高大的男生----他們特地將那些高個子留下來，一邊是體形較小的女生---名女校的人可能是光長腦子不長身高，她們屬於女生中的中下等個。開賽時，高男矮女，在場上亂竄，讓人眼花繚亂。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故意，常有男女生之間傳錯球的。前半場，雙方還有點職業道德，盡量打的職業化些，比較守規矩，女生利用自己身體靈活和投球準的優勢，沒有輸得太慘。到下半場，眼看著男生越戰越勇，得分得的，就像籃球自己往籃裏鑽，女生輸的一塌糊塗。這下，她們不幹了。也不知道她們是怎樣商量的，就是我這個門外人也能看出，她們開始耍賴了：在場上不僅是合理衝撞，而是開始故意撞人，麵對攔球的男生，一低頭，像黃繼光堵槍眼似的，照著男生的胸膛猛撞過去，將那些大個子頂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傳球時，幾個女生抱球就像抱著自家的錢包一樣，腳和球都不沾地，跑來跑去，除了自家人，誰拽也不給；遇上男生得球，兩個女生一邊一個，像孫二娘看包子餡一樣，虎視眈眈的威懾的眼神，讓持球的男生背冒寒氣，雙腳動不了；有的女生幹脆站在自家籃下，等到男生要投籃，送上門來時，餓虎掏心猛撲上去，全身吊在男生拿球的胳膊上，奮力將球撞得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有的男生也故意使壞，拿到球了，原地不動窩，一隻手將球高高地舉起，還一臉壞笑地看著那些身體矮小的女生，在他周圍跳來跳去地拚命夠球。要說，這些女生不愧是名女校出來的，也不是善茬，伸手夠不著，就往下拽男生的衣袖和胳膊，連撕帶抓，上沒上口咬人不得而知，不過，多數以男生投降而告終。
那天的比賽結果記不得了，好像是男生贏了，不過，他們贏得也不那末風光，因為這些獲勝勇士們走出籃球場的時候，他們的胳膊和前胸上，傷痕累累，血跡斑斑，不像是打球擦傷的，明看著就是一道道女士們的秀甲指痕，衣袖也被撕成了一綹綹的布條。女生們雖然輸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有的人披頭散發，估計是勇於撞人撞散的頭發，有的人的指甲就劈了，是搶球撞劈的還是抓人抓劈的，不得而知。
籃球賽最後賽成這種結果，也大大出乎連裏的意料，原是為了促進大家的體育運動，沒想到幾乎演變成流血事件的群毆，給嚇壞了，以後再沒有舉行過男女混合的籃球賽。不過，那些參賽的男女運動員倒是不打不成交，賽後不僅沒將對方恨得像烏眼雞似的，雙方的關係反而更融洽了，成了朋友。每當在生活或工作上需要幫助時，就派出當時參賽的人向昔日的對手求助，難題常常迎刃而解。
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些當年的姑娘小夥早已經年近花甲，當事人可能早就忘了這場奇特的籃球賽，不過，我這個觀眾倒還是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