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蒂在《簡愛》開始的時候,描寫簡愛被裏德太太關進紅房子時的那種無力和恐懼,真是栩栩如生。《簡愛》的文字描寫,極其細膩精準,但又沒有過度的冗餘和鋪陳。文中有一段寫簡愛評論她自己的繪畫,說是畫出來的,總是和她的想象相去甚遠,那種無力感,相信曾經試過用文字來描寫情境的人都不會陌生。什麽時候,寫出來的,就是你想要表達的,而讀者感受到的,也正是你要傳達的,你就算具有了文字大家,如夏洛蒂這樣的駕馭語言的能力,所謂隨心所欲之境。
讀完《簡愛》雖然是唇齒留香,但也有幾處稍覺不盡人意。不管是否真的如我所見,是白玉微瑕,或者是囿於我自己的修養,不能領略作者的意圖,既然疑惑,就鬥膽把它寫出來,也願行家高手有以教我。
其一就是在重讀《簡愛》之三裏提到過的,簡愛在結婚之前的那個抱個小男孩的夢。這個夢的作用應該是為了強化渲染神秘和焦慮的情緒,為高潮揭幕營造氣氛。私以為這個夢的加入有點生硬囉嗦,瘋女人半夜潛入簡愛屋中並撕了麵紗對氣氛渲染已經足夠。
其二,在描寫簡愛和羅徹斯特一開始的互相試探和較量時的大段對話,有點感覺是簡愛在兩手互博,說話的用詞和語氣十分一致,不知是否有翻譯的原因。一者可能是夏洛蒂的無意識所致,二者可能是有意想要表現簡愛和羅徹斯特在思想上的合拍合轍,有一種高手過招,別人隻覺得眼花繚亂的感覺。
不過,大段的書麵語言出現在對話裏,是否是本書的瑕疵,還真不好說,沒有讀英文原版,應該不會是翻譯的添油加醋。就此請教書友,朋友說她當年讀凡爾納的《金銀島》時,就覺得連海盜說話也有點這個味兒,就是夾纏許多的形容詞。要麽是英國海盜也比較有文化,要麽就是那時的英國人就這樣講話,或者當時很崇尚這樣的文風?不敢武斷,但覺得這是一點瑕疵。《紅樓夢》的人物語言,隨便拿出來一句,絕對不會張冠李戴,而瓊瑤小說的人物都是一個口吻。
其三,《簡愛》裏關於情敵英格拉姆小姐的描述,流於表麵化。竊以為,可以把對她的刻薄做作的鄙薄,在優雅委婉的描寫中不經意的予以表現,順便也可以描寫下她的心機。一開始寫她和母親評論家庭教師,就已經顯得極其的失禮和缺乏教養,後來寫她討厭阿代爾,粗魯的罵她猴子,就有點過了。英格拉姆畢竟是貴族小姐,有所謂的教養和優雅,就如一開始寫簡愛,就算罵人也要委婉的表達,這應該是英國貴族一種約定俗成的語言潛規則。記得《飄》裏麵也有上流社會聚會和斯嘉麗賣弄心機的片斷,處理的就比這裏要好。按說,美國的莊園主相比於英國貴族,還是欠缺骨子裏的高雅氣韻。畢竟,降低了英格拉姆的水準,也就降低了簡愛的水準。
其四,簡愛出走幾乎病餓而死,幸得牧師聖約翰相救,巧合的是聖約翰和他的兩個妹妹正好是簡愛的表兄姐。雖說《簡愛》中的情節巧合是本書的一大特色,奠定了本書的傳奇的浪漫主義色彩,但此處的這一情節安排,還是讓人覺得過於巧合,人為痕跡太明顯。竊以為不需要把聖約翰和他的兩個妹妹安排成親戚,而簡愛選擇不嫁給聖約翰,亦與二人是否表兄妹無關。如此安排,隻能說夏洛蒂太愛簡愛了,要賦予孤兒簡愛作者自己的生活中擁有的和沒有的一切:她擁有的姐妹親情,她沒有的財富和愛情,,,
最後一點,不是缺點,是一個趣點,就是夏洛蒂應該十分討厭法國人,或者說法國女人,在書中多次見機就踩法國女人一腳。英法世仇,法國人在英國人眼裏浮華而墮落,英國人則優雅而情操高尚,落實在書中也就是阿代爾媽媽和簡愛所代表的不同形象。在夏洛蒂給友人的信中,也對她在布魯塞爾教學時的一位法國女同事極為反感,用了“放蕩”這一頗為嚴重的詞來標簽她。結尾時說到阿代爾,夏洛蒂表示在英國的正常的教育和規範下,她終於有了一個大家女子該有的風範。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