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母愛

小時候的記憶大都模糊不清了，那能記得起來的幾件事兒可以說就是人生回憶錄中的珍品了？挖掘我腦海最深處的那些個回憶，我時常會被其中的一兩個故事感動。


我母親是一位中學老師，在地方上的一所初中教書。經熟人介紹，她認識了在相隔幾公裏路外的工廠工作的父親。然後，因為父親的成分問題，外婆極力阻撓他們。但最終他們仍然喜結連理。幾年後生下了我。從我開始記事以來，最不能忘懷的一段往事就是對媽媽和爸爸的盼望。


因為父母的工作單位相隔太遠，我隻能和母親住在一起。由於父母結婚和外婆鬧了個雞飛狗跳，我生下來就成了個隻有媽媽和爸爸疼愛的孩子。母親每天要去學校上兩到三堂數學課，因為害怕我一個人在家裏孤單，媽媽就每次端一個小木頭板凳放在宿舍樓入口的大廳裏。一來她想讓我坐在門口看風景和打量來往的人，培養我的美感和訓練我的觀察力；二來她想讓門口那個看門的老大爺順便看一下我，打發我的閑散的時間。這樣，從媽媽匆匆忙忙抱著一大堆作業本往教室趕那一刻起，我每天的日子就在那個巴掌大的小凳子上拉開了序幕。


記得我會不停地要求那個看門的老大爺給我講故事。可惜他又是個文盲大爺，講來講去都沒有一個完整的故事。經常性地，他會說你唱個歌給爺爺聽啊？然後就成了我反娛樂他了。識穿了他那個老狐狸的叼蟲小技後，我就又開始磨他講故事，哪怕得個有頭無尾的，或者沒頭也沒尾的故事。最後把他扯煩了，他就拿糖哄我，或者叫我自己數數玩兒。所以，太無聊的時候我就開始想念媽媽，眼淚在眼框裏打轉兒。然後不停地問他：”媽媽什麽時候回來呀？”
或者 ”為什麽媽媽還不回來呀？” 那個守門的大爺也是個好脾氣，總是笑嘻嘻地說：“你媽媽很快就回來了！” 可是我那顆盼望媽媽的心哪，卻感覺一分鍾像一個月那麽長。等待媽媽的愛讓我體會到母愛的神聖，體會到沒有母愛的煎熬。我在等待中成長，在盼望裏成熟。


我小小年紀實在經曆不少事。除了每周六天要等待媽媽以外，我還有一天，就是在周日，要盼望我親愛的爸爸回家。在山城騎自行車趕幾公裏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爸爸之所以六十六了還照樣可以在美國人社區裏騎著自行車吹著口哨兜風就是那時候打下的良好基礎。


記得有一回他興奮地從自行車上跳下來說爸爸今天給你帶了個大南瓜。等我興衝衝跑到車後座，卻隻看見一堆鬆開的麻繩。然後就聽見爸爸後悔不迭的惋惜聲，說也不知道啥時候把瓜給顛簸掉的，明明捆的結結實實的。其實他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什麽南瓜。我隻想要他帶我去國營商店買水果糖。爸爸每次都會讓我自己挑喜歡的種類。那些大大的透明的玻璃罐子裏裝滿了我喜歡的東西。爸爸說我很聰明，因為我每次都會挑糖紙上圖案最複雜的那種糖，因為那種糖一定是最貴的。吃爸爸買的糖是每周隻有一回的幸福。所以我會一起床就跑到那座小橋頭上站著，直到看見爸爸推著他那輛28寸的自行車從小河對岸的斜坡上笑盈盈地走下來。我會激動地忍不住掉兩顆眼淚。等待爸爸的愛讓我嚐到了甜頭，知道了父愛究竟是怎樣一種滋味。


父親和母親的愛在我成長過程中發揮了各自關鍵的作用。缺少其中任何一種愛我都無法想像我的童年將會如何的遺憾。很感謝他們在艱苦的環境中用無私的愛將我撫育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