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一篇舊文《緬因的紅葉》,96年春天,妻子畢業後決定把所有家當塞進一輛尼桑車,開一個多星期去明州的雙城。我在那裏找到一份兩萬多美元一年的工作,雖然錢很少,但是可以拿到H1B,總比F1學生身份後的pratical training好些。緬因的氣候也不比明州好多少,在那裏找工作比登天還難,更不用說是90年代中期的經濟不景氣。中途經過波士頓、水牛城(Niagara大瀑布)、克利夫蘭、Toledo、芝加哥、Madison,對於剛到美國不久的我來說是一次寶貴的美國啟蒙教育,也正是這一次旅程讓我喜愛上這個新大陸、不再想回國的可能性。
最難忘的是那輛老車,一路上沒出故障,堪稱奇跡。這輛車的故事可以說上三天三夜,總之,買來後的兩年幾乎所有能修的地方都修過了,以至於妻子自己都成了汽車專家。也許是因為緬因的天氣太harsh,常在關鍵時刻不走了,有一次去修車,已經能看到修車鋪了,可是車子熄火了。這一次上路,車上除了裝了電視、VCR、被褥枕頭,還帶了一整箱機油,每開半天就打開hood加一瓶油,基本上是我們吃飯小憩時也給車補充點油。
雖然沒有GPS,路上沒有走丟,但是在芝加哥城裏找朋友家地址時迷了路,天黑時開進了黑人區,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第一次領教了什麽是貧民區。沒有手機電話,我們開到一處KFC,發現一個電話亭,哆嗦著給朋友家打電話求救,可是說不清車在哪裏,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些後怕。
其實這一路還是蠻好玩的,特別是見到了五大湖中的兩個,還在Erie湖邊住了一晚,印象深刻。Niagara大瀑布更不用說,雖然不是世界上最大的瀑布,但對於我來說就是心目中最大最美的瀑布。據說從加拿大那一邊看更漂亮,可惜我們沒有綠卡,過不去。
馬丁路德金有句名言:Faith is taking the first step even when you don't see the whole staircase。雖然說那時的我們看不到前途和未來,不知道我們將安家何處,但我覺得那時還不是在美國最艱難的日子,反而是來加州後經曆了更大的生活波瀾。不知那時候是什麽精神力量支撐著我們,對未來充滿幻想、充滿盼望。後來,每當我看到候鳥遷徙、三文魚回遊,心中總是湧起波濤、仿佛又恢複了當年一往無前的勇氣。
回頭看過去,我明白是女兒選定了明州作為她的降生地,我們經受的千辛萬苦頓時有了意義。在明州的兩年生活其實對我和妻子後來的事業發展都無足輕重,我們穿越半個美國長途跋涉的唯一解釋就是要奔向女兒的出生地。
多年來,我對教育孩子的觀點上與大多家長不同,我覺得是她選擇來到我家、做我的孩子。不是因為我們養育了,孩子就應該聽話順從,好像我們的附屬財產一般。所以我從來不會因為女兒不聽話而氣極訓斥。就好比如果朋友的孩子托我照看,我對人家的態度總是熱情的。
怎麽形容明州的冬天有多冷?這麽說吧,那裏40華氏度的時候,人們就覺得暖和、可以穿T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