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女兒上大學

上一篇寫的匆忙，沒能談些教育子女的辛酸苦澀。人在費城，女兒住在校內宿舍，我們住中國城附近，每天總找個借口去學校看一眼，一家人還像往常一樣有說有笑。第二天就要上飛機離開，我們都有些不自然了，千言萬語在心頭，卻道天涼好個秋。

沒有親身經曆的人很難理解我們此刻的心情。有人會說，至於嗎，誰家的孩子不都是嬌生慣養的嗎，就你們家的金貴？你不放手讓孩子鍛煉一下就給耽誤了。說歸說，做歸做，天下哪一個當父母的這個時候能堅強的住。

第一次來費城，女兒還沒誕生，這一次來，女兒已經獨立了。往事揮鞭，想當年建國之初，費城是美國的首都。弗蘭克林出使法國，引以為豪的是他親手創辦的賓州大學。女兒能來這裏上學，我不敢說自己有什麽功勞，哪怕是內心深處的私心一閃念。高中四年，多少次掙紮，妻子幾乎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我總是勸她說，孩子不努力，不是我們沒做好，同樣，孩子上進，也不是你我的功勞。

自古都是當媽的對子女教育成長最上心，從孟母三遷和嶽母刺字的典故就可看出。最激進的要數聖經裏的一位母親請求耶穌讓她的兩個兒子一個坐在左邊一個坐在右邊。孩子有了出息，人們也都歸功於母親，所以我們從不說孟父三遷，嶽父刺字。歐洲的聖母大教堂到處都是，瑪麗亞的丈夫知者寥寥。

孩子不爭氣的時候，可要歸咎於當爸的了。子不教，父之過；有其父必有其子。春秋戰國時的趙括最坑爹，從小隻會紙上談兵，本應從政，不該參軍。趙奢早就看出其問題嚴重，逢人便說兒子不能帶兵打仗，別人還以為他是怕兒子上戰場有危險，結果眾所周知。趙奢要是知道後來發生的事，一定會說，I told you！

趙奢是想管管不了，劉備則是根本不想管。百忙之中有時間三顧茅廬，卻沒時間看管兒子，以至於最後白帝城托孤，咬耳朵給軍師一個錦囊妙計，嚇得諸葛亮連連說no。

沒有成功的父親嗎？當然有。聖經中以撒和雅各的動人事跡代代傳揚。前者為兒子禱告，盡管年老眼花，分不清是哪個兒子，但是父親的祝福無比強大，以至於兒子成為以色列的祖先；後者教育兒子約瑟有方，做花衣一件，演繹出後來驚心動魄的聖經故事。不管過程多麽艱苦，最終證明約瑟是個好兒子，大孝子。

我認為孟父和嶽父也很好。孟父要是在世一定會說，我這孩子放在哪兒都能成材，搬家沒那麽重要。嶽父也會說， 孩子多受罪啊，我可下不了手。也許趁嶽母出去買刺字用的針的時候對兒子說，聽老爸的，別太認針了，老板交代的事做點兒意思意思就行了，做的太好就有危險了。還有那個秦檜兒，別招惹他，說不準哪天就栽在他手裏，連我的孫子也陪進去了。

我是一個太隨和的父親，以至於女兒從小就有做事拖到最後一分鍾的習慣。人常說，撼山易，撼嶽家軍難，我要說，改一個人的習慣更難。

賓大不是一個象牙塔式的學校，女兒很喜歡。和女兒揮手再見時，開玩笑地說，現在改主意還來得及，跟我們回家吧，你屋子的被子還沒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