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整天狠呆呆地唱著、跳著“批林要批孔,斬草要除根,打倒孔家店,狠挖老祖根”和傻乎乎地吼著“就是好呀就是好”的時候,這首悠揚、傷感的“美麗的哈瓦那”就像悶熱中的一股清涼風、就如愛吃肉的人每天吃菜突然給上了隻龍蝦般可愛,總之就是別樣的,unique的。
那時覺得好聽,就總是抑揚頓挫地唱。
現在想想,這歌除了有調兒,那歌詞中的“爸爸愛我像寶貝”也是很反潮流的。那時大家都鬥天、鬥人、鬥地、鬥幾千年前作古的孔子,殺啊、批倒批臭啊,誰敢提個“愛”“寶貝”啥的跟感情的字眼兒沾邊兒的,還不得被鬥個資產階級溫情腐蝕青少年什麽的呀。可這歌兒竟然就有這個歌詞。“美麗的哈瓦那”就這麽被深深地印在了童年的腦子裏,去那兒看看自然成了個朦朧潛意識的小小夢想。
人們有各種各樣的夢想,有人夢想一輛豪車、有人夢想一個LV包包、有人夢想生10個孩子,有人夢想10個孩子都上藤校…..我一同事好多年前在另一家單位上班時曾每天路過一棟高聳還沒入雲的寫字樓,那樓壯麗且離她家近,沒想到幾年後我們公司就真的搬到了這裏,她興奮得呀,跟我說了好幾次這回夢想成真了。呆在漂亮外表的寫字樓裏之小夢想對我來說20年前在國貿就實現了,看看童年時歌兒裏的哈瓦那,才是另一個小小夢想。
夢想成真的這個早上雖然臉不變色心不跳地裝家長,心裏還是有些小激動的。有了上次去catamaran遊船的經驗,知道車不會準8點到的,就遊載地7點半到樓下自助,又請師傅給現打兩雞蛋(default的兩個哈)加蘑菇青椒洋蔥西紅柿鹽不要氣死,再拿鬆軟pan cake一夾,和一杯鮮榨木瓜汁兒。
吃飽喝足了,帶好裝備:hotel每天給的大瓶礦泉水、冰箱裏的古巴可樂灌兒、抗60 UV的防曬霜、舒服的沙灘涼鞋、一卷兒加拿大帶來的衛生紙---網說酒店、機場以外,上廁所用紙要收費的哈,還帶了頂重要的夜晚看Tropicana表演要穿的正裝,8點過了才到酒店大廳等。
話說哈瓦那的這個Tropicana歌舞show是世界上10個最有名的show之一,其創始時間可追溯到1939年。後來人們看到的Las Vegas還是哪兒哪兒Casino的Tropicana Show都是從這兒拷貝過去的。
我在多倫多出發前認真研究的結果表明:到哈瓦那有不同的旅遊團 :一個是一般的觀光團,一個是曆史文化旅遊團,還有一個就是帶看Tropicana的團。 加了Tropicana Show的團,價格當然要貴不少,因為光一個show的門票錢都得50到90 CUC嘛。那它這麽個top 10, 肯定得報這個啊, 帶show的這個團叫Havana Special.
看演出前觀眾得穿正式服裝, 導遊會帶我們到一個hotel,四人一間洗漱換裝、如果帶相機、iPad入場要付錢,演出時給發酒rum喝,演出從晚上10點到12點,回來時得臨晨2點多……這些個奇特的傳說勾引了我對Tropicana的好奇心,好奇得早勝過遊小小夢想哈瓦那了。
上車的時候注意到我們同一酒店還有兩人也去:黑高壯青年男和一位左腿有毛病要用walker的老人. 後來才知道兩人是父子,老人已經75歲了。從Varadero到哈瓦那有153公裏,去了還要遊走好些地方,還是很勇敢的。一路上黑小夥從頭到尾無微不至地照顧腿腳不靈便的老爸,孝心可鑒。
旅遊團照舊給配了一個司機、一個導遊、一個攝像。今天的女導遊深膚色,英語有口音,但肯定能聽懂。可愛的是她非常敬業,一路上不停地給介紹古巴曆史、風情、生活、所到之處的典故。
正是從她口裏才明白:古巴掙最高工資的,建築設計師還是律師來著忘了,每個月也就35 比索CUC。想想看Varadero酒店打掃房間的該掙多麽高啊。如果一個房間小費1 比索,那如果打掃35個,一天光小費都多少了啊。今天早上出發前,兒子床尾留了1 比索,我的床位留了一盒六小瓶裝指甲油----聽說她們很鍾愛這些的哈。他看著我把一盒放哪兒,臉上眼裏藏不住的笑、好奇、好玩的amusing神色。
Catamaran遊船那天,一天就隻有我和兒子兩個東方人,可今天的這個旅遊車裏看到了好些個亞洲麵孔,好親切。他們是: 一對年輕夫妻、一位白淨男青年,有個全家五口的,五口後邊坐了位“青少年”,我心裏一直以為這青少年跟五口是一撥兒的,所以他跟我們並排,隻隔了走道,一開始也沒怎麽交流。後來看他全程都沒跟任何人互動,很lonely, 我就想起了那句“如果看到公司餐廳裏有人獨自用餐,就過去跟ta說聲Hi”的道理,於是Hi了一下他話匣子就打開了。
原來人家不是跟五口一撥兒的,是韓國派到加拿大工作的。他說在工作的城市Windsor,他的韓國同事都有家口的,在Varaderoz現住的酒店人們也是一家子來的,隻他是一人,真是孤獨。後來他就欣喜地跟著我們,也開始跟別人說話了。
聊天才明白,那位白淨男青年也是一個人從溫哥華來旅遊,而且他一直在酒店沙灘、房間呆著,他酒店還沒有night show, 越發枯燥。
哎,這世界上真的是好些孤獨。
網說到了哈瓦那才算見了古巴,我們呆著的Varadero美好得純粹是給外國旅遊者準備的。
我的腳踏在哈瓦那的Square of Arms時心裏的感覺,好像到了天安門。
首都嘛,總是很多曆史的。
不同的是,街頭常見到樂器演奏的人們;不時會有小孩在近旁:他們期待著遊人給些什麽,讓我想起了好多年前北京秀水街附近長安街上的小孩,那兒也是外國人出沒多的地方….但哈瓦那的小孩一點兒也不aggressive,很禮貌。估計一方麵是因為這是個好客的國家,另一方麵 網說,古巴的對旅遊者非常保護,如果當地人襲擊遊人,將被判監禁。
在Arms廣場溜達時,同車來的五口中有一女士從包裏拿出棒球帽給旁邊的孩子,三、四個孩子馬上過來,頓時就發光了。我那時就恨自己怕麻煩,沒把家裏那麽多的文具、鉛筆、蠟筆、兒子小時候的玩具等等都帶過來。
可是導遊其實說過了:如果你們帶了東西來,不要給街上的人,他們已經有了。要慈善,就交給教堂或慈善機構,由它們轉給最需要的人。
導遊在車上也叮囑過:“在哈瓦那不要輕易跟當地人拍照。 你以為人家很nice, 來跟你聊天,然後拍個照。一拍完,就會要求付錢的。碰到這種情況就說 ‘no money’ “.
我們忠實地奉行這項原則。 在廣場正聚精會神看著什麽時,路旁素描的小夥子突然舉著張紙給兒子看;原來不經意間人家畫了。” no money”, 兒子照導遊教的答。
有好幾撥打扮豔麗、濃妝豔抹舉著花籃、手夾雪茄的古巴阿姨跟人合照,五個比索一張。濃濃的古巴風情,我很心動想合拍。正在這時,可愛的導遊說:”Canadian, 我跟這兩位侃價了,可以1比索一張。”
我一聽大喜過望,趕緊站她倆中間,阿姨教我一手托花、一手叉腰。兒子的單反,哢嚓哢嚓一下子就哢好幾張。 後來看到照片中的我笑得純粹而無邪。隻有在整日吃喝玩樂無憂無慮熱情好客的古巴才呈現的too simple too naïve燦爛之笑。
拍好照片,跟著導遊到了一博物館,除了一間間的陳列,還看到一隻貓、兩隻孔雀在遊人間自在地溜達。
再看了眼海明威曾光顧的bar-- La Bodeguita del Medio, 還進了古巴最著名的大教堂-- Havana Cathedral。 進教堂不可以戴帽子,不可以穿短褲。那些穿了短褲的,都被勸出了。這時候就體現了女生的好處:咱穿著裙子,哪兒都暢行無阻。
參觀了教堂,跟著導遊去找我們的車,過馬路時又看到好多古典車出租車,好漂亮!跟同事送給兒子的收藏版模型一個樣。
旅遊車開了差不多20分鍾,帶大家到了中午吃飯的地方:又是龍蝦餐。盤子裏有開背龍蝦、魚、大蝦、菜、米飯,鮮嫩無比。 我要是每天吃這麽一頓該有多好啊,哈哈哈。
就這樣子連著三天,一天一個龍蝦餐。
出了餐廳,旁邊才是廁所。我雖然自己帶了卷兒紙,沒用門口站著的lady賣的,不過出來時候還是給她盤裏丟了30分小費。
午餐後,車載大家回了革命廣場,然後就直奔古巴的國賓館 Hotel Nacional de Cuba. 導遊說:“Canadian, 這兒可是專給外國人進的,本地民眾不可以隨便進。”
因為我們這車人都是從加拿大各地來的,導遊總是叫我們Canadian. 有一次數人時還說:“Hello, chicken: one, two , three…..I’m the head of chickens.” Ha Ha Ha……..隻能英語,不可譯。
在這個國賓館,大家喝了著名的Mojito,5比索一杯。兒子也慕名加起哄而喝,我隻償了一口,就覺得白酒味兒濃濃,不喝也罷。
牆上的名人照上,我驚喜地發現好幾張熟悉的麵孔,當今一把手的巨幅照片還放在醒目位置,由此可見中古兩國的人民友誼長存。
出了國賓館。車把大家開到Market place. 導遊遺憾地說大市場目前關門休假,休一個月呢,隻好到她朋友開的小店買。
一進門店主就給每人一長串漂亮的項鏈,古巴人的好客可見一般。
那五口之家的一撥兒,在車上說的話我聽不懂,到了店裏有一位竟然會用粵語跟我說話!可我還是聽不懂,隻好用英語。她們非常能砍價,砍得我都不知道店主能不能賺到錢。我怎麽感覺很愧疚啊。
我和兒子也買了各自稀罕的紀念品, 走人。
然後就要為晚上的重大演出Tropicana準備了。
下午5點半時,車載我們到了一個很不錯的酒店,給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在這兒沐浴更衣,7點出發。我們和一對兒Montreal來的年輕夫妻一個房間。她叫Emily, 很健談愛笑,38歲,卻有4個孩子了! 她老公一進屋就說要去遊泳,要跳水裏,馬上就出去了。
Emily是越南裔,從大三開始自己打工掙錢,不僅賺夠了學費,還在那時就讓腿不好的父親退休,養活父母,婚後馬上讓他們搬來同住,其孝敬父母的心跟咱中國人非常一致。她是Pharmacist, 自己開店,給講了不少趣事。她說有的醫生太老了,或者不懂,開的處方就很零亂。有一患者明明腿疼,可處方上讓她拿治療 咳嗽的藥!
我們一一洗澡,打扮幹淨整齊後,在樓下集合。這時導遊發話說:“我有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得告訴你們, 壞消息是今晚的Tropicana Show因故取消了。我們待會兒吃過飯就回Varadero. 關於錢的事兒,可以回去跟你們的代表要求退款。” 說完,她還“生氣”地瞥了眼旁邊一男胖胖經理的樣子說“看看,你怎麽也不早些打電話通知我一下!”
我心那個失望啊,凋零的心,就像席慕容“一棵開花的樹”裏說的那樣:
陽光下
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凋零過後,就盤算著明天3點50得去見Douglas, 讓他把我為了show多交的那些CUC退給我!又想:可憐那些明天早上回加的人,看不到show不說,恐怕連拿到退款的時間都沒了。
正當大家跟我一樣失望、吃驚的時候,導遊的臉立刻燦爛笑出了聲:“好消息是:這僅是個玩笑。我們這就去吃飯,看show.”
Wow!Yeah!
整車人歡喜地到了一個就在show旁邊的飯店。下車前導遊說入場前,門口保安可能會查包,帶進去的小相機要交5比索,iPad 10比索,兒子帶的那種大相機要15比索。不過她說自己是導遊,沒人查她,可以幫大家把小相機帶進去。
激動的心要看show, 這頓晚飯隻記得還跟可愛的Emily家一桌,吃的什麽一點兒不記得了,肯定有酒來著。
入場時欣喜地被禮遇:發給每位男生一個古巴雪茄,女生則是一個長柄鮮花。好幾個女生恨不得說自己是男生或變性,想要個雪茄。後來回到Varadero我說給第二天要去的老外聽,女士說要不她打扮成男生的樣子?ha ha
入座後先給每人發了一小碟花生小吃,一大杯雞尾酒;然後四人一大瓶酒, 兩人一小瓶,rum! 我們長桌坐了6個人,正好一大瓶,一小瓶。這是個頓頓有酒喝的好地方啊,同學們。
坐我們對麵的有白淨男華人和加拿大本地30出頭的David。 他看到大瓶白酒立刻就興奮起來,馬上喝完雞尾酒,就開大瓶rum。還好他製止了我旁邊的韓國青年開小瓶,說大夥兒喝完大瓶再開小的。
演出,我隻能用一個字:spectacular(場麵富麗的,壯觀的; 驚人的。)
當兒子的酒喝到一半時,白淨男試圖給加滿,我笑說 No No No, 他這要是在加拿大還不到法律飲酒年齡呢,不料桌上的人們齊答:這就是為什麽得來古巴。That's why we come to Cuba. 我趕緊擋著杯口。盡管這樣第二天他還是有些不對勁兒。
到演出結束時,這幫男生也沒把大瓶裝酒喝完。
這時演員們都到了台下,觀眾可以跟他們跳舞。白淨男就一直跟一位演員跳著。
末了他激動萬分地說:“這趟旅遊太值了。單獨為這個show讓我付200比索值啊。我願意把所有錢都給那位跟我跳舞的演員當小費!”
從哈瓦那回到Varadero酒店時已經過了臨晨兩點半,我給了導遊15比索小費,謝謝她這一天的辛苦,她感動地說You’re so kind.
我立刻站兩人中間一手托花一手卡腰笑得陽光燦爛
Havana Cathedral
國賓館牆上看到好些熟悉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