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中國人為什麽愛喧嘩？

中國人為什麽愛喧嘩？

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特約撰稿人俞悅

2007年10月29日 星期一

報載：中國的外交部敬告國人，出國旅遊時，勿在公共場合高聲喧嘩。看報看到這一條，小女子不禁苦笑，由此可見中國政府是多麽的辛勞，大事他們要管，該幼兒園阿姨管的事情，政府也不得不管，所以中國有著世界上最龐大的政府，實在是不足為奇。 話又說回來，中國人說話聲音的分貝之高，恐怕也確實世界領先。身在中國，你高我也高，大家都高，還不覺得有什麽，真到了外國，就確實會發現，在一片寂靜中，中國人高談闊論，旁若無人，大笑大叫，永不停止。 為什麽中國人說話嗓門高？這是個問題。 最直觀最簡單的解釋是，這裏的人太多了，大嗓門也太多了，要讓你的話被別人聽見，你就不得不比別人的嗓門更高。在中國，飯店或者餐廳，常常是熱火朝天，一桌子人坐在一起，到最後會變成一個分貝的比賽。如此天長地久，想不大嗓門也難。大嗓門幾乎變成了我們的本能，甚至進入了我們的基因。 但是，這樣的解釋，其實是有問題的，這類似於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因為別人的嗓門高，自己不得不高，那麽別人的嗓門為什麽要高呢？這從邏輯上解釋起來，頗為麻煩。 為了免遭那些“愛國者”們磚頭的打擊，小女子再次聲明，我認為嗓門高並不是什麽缺點，嗓門高說明中氣足，嗓門高說明身體好，嗓門高說明熱愛生活，嗓門高說明有與他人、與世界交流的熱切欲望。 朋友剛去過俄羅斯，問他對俄羅斯的印象，他肯定了俄羅斯人民嗓門不高，但是他同時也認為俄羅斯人民太過陰鬱，街道上的帥哥和美女們，個個苦大仇深，無聲無息，這聽起來，似乎並不比我們的大嗓門好上多少。 但是，還是得承認，嗓門問題居然勞動了堂堂的外交部出麵解決，顯然已經影響到了中國人在世界上的形象和聲望。在不恰當的地方，大聲喧嘩，也確實並非是美德。為了要解決這一問題，我們確實需要明確一點：為什麽我們需要不停的說話，而且是大聲的說話？ 原因之一就是剛才已經提到的，我們這裏人多。人人手裏都有一把麥克風，我們必須做出決定，你究竟要成為一個說者，還是聽者？ 在北京話裏，有一個詞叫“話份兒”，在中國人的文化中，一個人如果不能成為說者，那就是“沒份兒”，也就是沒地位，也就是弱者。所以，三個以上的中國人在一起，你通常可以通過嗓門的高低，辨別他們身份的強弱關係。這一套我們從小就知道，長大了，變成本能了，要改其實並不容易。 除了上麵的原因，小女子認為，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那就是中國人不會沉默。自古以來，中國人就認為，話是說給人聽的，語言的唯一功能，就是用來交流的。中國人從來無此習慣，也特別鄙視自言自語，比如像西方人那樣跪在神龕前念念叨叨地訴說自己內心的小秘密，這在中國人來說，簡直無法想象。所以，在中國人的日常生活中，最不能忍受的習慣之一，就是沉默。獨自沉默是可怕的，所以中國的電話和網絡世界領先，這就是中國人防止自己獨自沉默的結果。很難想象，兩個以上的中國人在一起而不說話，幾乎是不可能的——沉默就意味著危險、慌亂和尷尬，意味著我們之間出現了問題，出現了不能言表無法把握的嚴重事態。所以，沉默在中國人的生活中，是尷尬的，用一個老詞來說，那叫“冷場”，那就是“演砸了”。 所以，中國人所有的喧嘩，其實並非說明我們有世界上最多的話可說，而可能僅僅是為了克服和逃避沉默。說到底，中國人不擅於獨處，中國人懼怕那種“這世界上隻有我一個人”的孤獨感覺，所以中國人更愛喧嘩，愛熱鬧，中國人必須不停地“說”。 我認為我找到了原因，但遺憾的是，這個問題，即使是國家的外交部也是無法徹底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