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死人" 在醫學上是 "死於營養不良"。晚期營養不良的病人主要表現為嚴重消瘦,重要髒器,如心,肝,腎,肺的功能受損,免疫功能的低下等。晚期營養不良的病人往往並不是死於 "饑餓",而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導致心功能衰竭,或肝腎功能衰竭,或免疫功能衰竭繼發感染等而死亡。
在大學期間,我住的學生宿舍裏有幾個從西北邊遠地區來的同學,我們曾聊起過三年困難時期餓死人的事情。但是這些同學間的觀點就是很不相同的,說餓死很多人的,往往是政治立場偏右的同學,而說沒有餓死人的,也往往是支持 GCD 的同學。綜合起來,我的一個印象是三年困難時期確實有些餓死人的現象,那時的死亡診斷不用 "餓死" 這個術語,也不用營養不良,而是診斷為 "黃 (浮) 腫病"。實際上這些營養不良的病人,發生肝功能衰竭 (黃疸),又喝了大量的水充饑,這才在臨死前造成 "黃腫" 現象。我的另外一個印象是,即使有餓死的,但人數並不很多 (但不排除很少數地區,有比較多的人餓死)。這樣說是因為我的那些同學們,對於黃腫病的說法也都是間接聽來的。至少他們的家人或周邊的人群都沒有餓死的。
來到美國後才遇到三年困難時期到底餓死了多少人的問題。有說是這三年一共餓死了三千萬,也有說是兩千萬或一千萬的。但是不管是幾千萬,咋一聽這個數字真的很大,是不是聳人聽聞呢?國家在這方麵沒有公布數字,官方的文字大致就是 "很多地方發生了饑荒,還有些地方餓死了人",到底有多少人餓死了,沒有具體的數字。
沒有具體數字的一個原因可能是保密,另外一個原因也可能根本就沒有做過統計。那個年代對統計根本不重視。舉例說吧,在我們學習血吸蟲病的預防和治療時,老師曾經談起過五十年代末江南水鄉基本消滅了血吸蟲病,這一消息當時還引起毛主席 "浮想聯翩、夜不能寐" 。預防治療血吸蟲病,大致是破壞虰螺的生存環境和藥物治療等幾類。但是因為當時沒有統計數字,雖然血吸蟲病是消滅了,但是從醫學角度我們卻永遠無法知道究竟哪一種方法是控製疾病最為有效的方法。因此我很懷疑國家根本就拿不出來一個比較令人信服的在這三年困難時期到底餓死多少人的數字。
我手頭有一份資料,"美國每年醫療費用一覽表" ((ANNUAL PHYSICAL AND ECONOMIC COST OF MEDICAL INTERVENTION)
(點此處可以查證文章來源)。按圖表提示,美國每年死於營養不良的人數大約是十萬八千八百人。這一個數字是來自於養老院營養不良和脫水的調查報告 (HEALTH CARE FOOD NUTR. FOCUS 2000 Sep; 17(1):1, 3-7, Medline)。這裏僅僅是養老院的死亡人數,那麽每年非養老院營養不良死亡人數,無家可歸的成年人以及新生兒嬰幼兒及兒童營養不良死亡人數呢?筆者沒有找到,或許也沒有統計數據。筆直估計這幾項加起來 (養老院,非養老院,無家可歸,以及新生兒嬰幼兒及兒童等) 美國每年死於營養不良的人數可以達到三十至五十萬左右 (筆者注,這隻是 "合理" 推測)。
這是平常年美國一年死於營養不良的可能人數,如果經濟不好,蕭條或者衰退時,估計這個數字可能會增加。
現在美國有三億人口。六十年代初,中國大概是六億吧。如果按照六億計算,那美國每年就有六十至一百萬人口死於營養不良了。
再算一下,現在美國人的人均口糧 (或者用生活水平指數) 是六十年代初,中國人的人均口糧 (或者用生活水平指數) 的幾倍?三倍?五倍?十倍?如果是十倍,那就是死了一千萬人,或許沒有吧,但一定也是個很驚人的數字!
另外一個因素是三年困難時期的前幾年,因為開放吃,坐吃山空的吃,又碰上所謂的 "還債" 問題 (我不知道對這點是不是也有爭議了)。但本該前一兩年去世的老人,病人都活了下來,這也增加了這三年的負擔,因此也會增高一點點死亡率的。
因此,如果有人拿餓死 "三千萬" 來說話題,我心裏頭是有譜的,那年代,農村中因為 "營養不良" 而去世的人本來就不少。那三年,到底有多少人非正常死亡呢?一年死一千萬?是不是高了一點?但就算有可能,跟美國比較一下就是了。
現在人的自然平均壽命延長了,中國人都可以活到七十歲左右了。以前的人為什麽活不長呢?一個方麵是因為醫療技術不發達,很多病治不了;另一方麵就是當時人的健康狀況不如現在。因為那時候生活條件差,口糧也不多,人口中營養不良的現象很普遍,發生自然災害或者其他人為因素,口糧一旦發生問題,緩衝的餘地就很小了,營養不良的體質是很容易患上其他疾病的,餓死人也是很容易發生的 (但象是姚明這樣的運動員是不會餓死的,餓死的多是老弱病殘的)。
我也覺得,五十年代的合作化運動,可能是急了點,也可能過分了點,沒有處理好個人和集體之間的關係,但凡是新生事物,大規模搞起來,總會有偏差的。但當時的另一個背景是土改以後,土地從窮人手裏流失的現象也很嚴重,農民沒有土地,本來就會餓死的。因此,合作化運動可能是有其必要性的 (當時 GCD 裏也有人做調查研究的)。
老鄧在改革開放時,在農村搞了 "承包製",提高了農產量。但是如果有人就此說,合作化和人民公社是錯誤的,那他沒有看到這些年來農業技術的發展和農村生產力的提高。"科學種田" 畢竟還是管事情的,特別是新品種的應用。現在的畝產量是過去的好幾倍,還從國外進口,人的食譜也發生了改變。
謝天謝地,我們不再饑餓了。
我對那三年是沒有特殊記憶的。但我一個長輩告訴我,那年我外祖父正在患病,她一個月工資三十多元,一隻雞蛋在黑市上要五毛錢,她不得不買。我記得,直到文革前夕,家裏的中飯,隔三差五的吃 "青菜湯麵疙瘩團",那時候吃不飽,所以不覺得難吃,但現在是一口也咽不下去的。
總之,三年困難時期餓死人沒有,餓死多少人,一直是有爭議的。而且,不同政治觀點的人,對於餓死多少人看法兩極。楊繼繩追究這個問題,本身就說明了他自己的政治立場。他著書《墓碑》是為了要控訴,可是他的書可信嗎?既然他是一個被 GCD "蒙蔽" 了那麽多年的老人,誰能夠保證他現在的觀點不是被他人 "蒙蔽" 了的?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疑問。
一個容易受騙的人,總是會犯同樣的錯誤的。
我沒有看過他的書。但我從一些介紹他書的文章裏,覺得他的考證是有問題的。比如,他去某個地方挖掘資料。很多當地人都不說這些事 (按楊的觀點是這些人害怕不敢說),終於他找到某個老人,老人帶他去某個荒地,指著一棵樹說,那裏埋藏了好多餓死人的屍體。
對於這類,我的疑問是既然這是一個跟政治觀點有關聯的,有爭議的話題。這個老人為什麽要告訴他,或者說 "敢於" 告訴他呢?老人家自己的政治觀點又是什麽呢?或許人們還應該問一下他的家庭出生吧?(是不是地主的兒子,嗬嗬)
總之,這不象是在考證,更象是在文革年代裏挖掘一些民間故事。
'放你媽屁!如果你丫得了癌症,我讓你放開吃,你他媽能多活幾年嗎?'
那,這個就不是餓死的,而是病死的。跟金筆的分析是一致的。
這你就解氣了吧?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