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風雲錄（前篇十六）

  429年，四月庚寅日（二十九日），魏主拓跋燾從平城出發，派北平王長孫嵩，廣陵公樓伏連留守。魏主從東路向黑山，派平陽王長孫翰從西路向大娥山，相約在柔然王庭會師。

  五月丁未日（十六日），魏主到達漠南，舍棄輜重，率領輕騎兵，軍士各配置兩匹戰馬襲擊柔然，到達栗水。柔然紇升蓋可汗事先沒有防備，民眾牲畜四布原野，在突如其來的魏軍襲擊之下，驚恐四處逃散，無法聚合整頓成軍。紇升蓋可汗縱火焚燒廬舍後，匆忙狼狽向西奔走逃去，蹤跡不明。可汗的弟弟匹離先主管東部，聽聞魏軍入侵，率大眾想來救援其兄；途中正遇上長孫翰大軍，長孫翰對匹離先發起攻擊，打敗了他們，殺死部落首領數百人。

 柔然紇升蓋可汗逃走後，部落四散，逃竄躲避到山穀裏，各種牲畜遍布原野，無人收養。魏主沿著栗水西行，到達菟園水，分軍搜查尋找，在大漠東西五千裏，南北三千裏的範圍內，俘虜斬殺了很多柔然人。高車各部落也乘著魏軍的勢力，掠奪柔然。柔然各部落前後投降魏軍的有三十多萬聚落，魏軍搶獲戰馬一百多萬匹，牲畜，大車遍布山澤，多達數百萬。

  魏主拓跋燾沿著弱水岸西行，到了涿邪山，諸將擔心繼續深入會有柔然伏兵，都勸魏主停止追擊，寇謙之想起出征前崔浩所說的擔心諸將目光短淺，前後顧慮，不能乘勝深入，以致不能大獲全勝的話來，就告訴魏主崔浩的話，魏主沒有聽從，停止了窮追猛打。七月，魏主引軍東還；走到黑山，把所獲得的戰利品按照階級高低分別賞賜給將士。不久，從投降的柔然人那裏聽說：“可汗原先有病，聽到魏軍殺到，張皇失措，就焚燒帳篷，坐著馬車，帶領數百人逃入南方山裏。而牧人與牲畜慌忙聚集，無人統領，可汗與魏軍相去一百八十裏；追兵沒有繼續追擊，可汗才得以從容向西逃跑，因此得以幸免。”後來又聽到涼州胡族商人說：“如果繼續向前追兩天，就可以全部剿滅柔然人了。”魏主聽了後悔不迭。
  柔然紇升蓋可汗憂憤而死，兒子吳提繼位，稱號為敕連可汗。

  八月，魏主到漠南，聽說高車東部落屯駐在巳尼陂，人畜甚眾，距離魏軍一千餘裏，魏主派遣左仆射安原等率領騎兵萬人出擊。高車各部落投降者數十萬落，獲得馬牛羊一百多萬頭。

  十月，魏主回到平城。把柔然，高車投降的民眾遷徙到漠南，東至濡源，西到五原陰山，三千裏地域中，讓他們耕田放牧，國家收取他們的貢賦；命令長孫翰，劉絜，安原和侍中古弼共同坐鎮該地區以安撫民眾。從此魏國民間的馬牛羊和皮貨的價格便宜了不少。

  魏主加封崔浩為侍中，特進，撫軍大將軍，以獎賞他的謀劃之功。崔浩善於占卜天象，常常把銅鋌放在酢器裏，夜裏觀察天象有所發現時，就用銅鋌在紙上畫畫，寫字，用以記錄天象的奇異之處。魏主常常去崔浩家，向崔浩詢問災異，崔浩有時候倉促之間來不及束腰帶就出來；有時奉進家中的粗茶淡飯，無暇顧及精美可口，魏主必定會拿起筷子夾著吃，或站著嚐了才離去。魏主曾經將崔浩帶進自己的臥室，親切地對他說：“卿才智淵博，事奉朕祖父，父親，效忠三代了，所以朕把卿引以為最親近之人。卿宜當盡忠規諫，勿有隱瞞。朕雖然有時生氣，不聽從卿的話，但終究會深思卿所言。”魏主曾經指崔浩給新投降的高車首領看，說：“你們看此人纖細瘦弱，不能彎弓持矛，然而他胸中所懷有的，勝過千軍萬馬。朕雖有征伐意誌而不能自行決定，之所以先後建立功勞，都是靠此人所指教的。”又敕令尚書說：“凡軍國大計，你輩所不能決計者，都當谘詢崔浩，然後施行。”

  河西王沮渠蒙遜討伐秦國，秦王乞伏暮末留下相國元基堅守枹罕，自己遷移到定連。蒙遜到了枹罕，派世子興國進攻定連。六月，乞伏暮末向興國發起突然襲擊，擒獲了興國，並且追擊沮渠蒙遜到譚郊。

  沮渠蒙遜派遣使者送穀子三十萬斛向秦國要求贖回世子興國，被秦王乞伏暮末拒絕。蒙遜於是就改立興國同母弟菩提為世子。秦國方麵乞伏暮末任命被俘的興國為散騎常侍，並且把自己的妹妹平昌公主給他做妻子。

  秦王暮末的弟弟軻殊羅與父親文昭王乞伏熾磐的夫人禿發氏亂倫通奸，暮末知悉後加以禁止。軻殊羅害怕，與叔父什寅合謀要謀殺暮末，並帶沮渠興國去投奔河西沮渠蒙遜。叫禿發氏偷盜門鑰匙，結果偷錯了鑰匙，守門人報告了暮末。暮末逮捕了全部同黨，一概誅殺，而獨赦免了軻殊羅。捉到什寅，用鞭子抽打他，什寅說：“我負汝而死，不負汝鞭！”暮末大怒，剖開他的肚子，把屍體投入河中。

  夏國國主赫連定年少凶暴無賴，世祖赫連勃勃在世時並不看重他。這一月，他到陰槃打獵，登上苛藍山，遠望到統萬城，流著眼淚說：“先帝若以朕承繼大業，豈會有今日京城陷落之事乎！”(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