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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幫他找老婆 (上)(東京往事)

(2017-06-12 06:05:23) 下一個

98年某日深夜,我於睡夢中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懵懂之中起身去客廳接電話,一邊禁不住在心裏罵:深更半夜往人家裏打電話,真TM會挑時間。

“CY嗎?是我啊,我結婚啦。”電話那頭兒喊道,聲音裏充滿興奮。

我的瞌睡瞬間煙消雲散。那是小B,我在東京的一個朋友,從日本打來的國際長途。是來報喜的。

“是嗎?啥時候結的?”我問。

“今天去區役所登的記。是日本老婆。”電話裏說。

“是嗎?恭喜,恭喜啊!這下大問題解決了。”我說。

我聽到小B在電話那頭兒嗬嗬地笑,黑夜中隔空仿佛見到他笑時臉上的皺褶。真替他高興!放下電話,睡意消失。腦子裏盡是當初在東京時小B的事兒。

 

小B是我在東京時的朋友。我去日本之前就知道他,他是我一個中學要好同學的鐵哥們兒,那同學從前經常對我提起他。我去日本前幾天見過他一次,當時情形還記得:那天一塊兒玩耍的一幫中學同學聚餐為我送行,席間小B也來了,從口袋裏掏出半包中華牌香煙,繞著圓桌轉一圈給大夥兒發煙,發完掌心一握,捏癟了紅色煙殼,將嘴上的半截香煙狠吸兩口,複又將手心裏捏癟了的煙殼舒展開,從裏麵取出最後一支煙來用煙屁股對著點上接著吸。-------

 

我去東京後大約過了一兩年,小B也去了東京。我的那個老同學捎信要我多關照他。在東京小B常去我那裏,與我很快也成了哥們兒。小B與我一樣,祖籍山東,那使我對他從開始便有種親切感。那小子與我其他朋友不太一樣,有點痞,但很講義氣。他的身世有點坎坷,他媽生下他後打青黴素打死了,他和他哥從小跟他爸過。他爸是軍人,好像是團級幹部,後來再婚,又有了第三個兒子。小B和他哥與後媽關係緊張,時常爭吵,他爸偏後媽和小兒子,後來與小B哥鬧翻了。他哥在外地工作,他爸部隊調防,從東北調到上海,住在五角場空軍大院,小B說有一回他哥去上海探家時差點和他爸打起來,他哥掀翻了飯桌,跳著腳兒罵他爸。自那以後他哥不再去上海探家。小B隨他爸到了上海,當時還在讀中學,讀完高中後在某水泥廠工作。他雖然與他爸和後媽及弟弟住在一起,但關係冷漠,隻與他外地的哥哥情感篤厚。小B不愛讀書,從小抽煙喝酒,朋友多是小混混,他後媽是大學老師,橫豎看不慣他;他爸也不管他,所以小B當初在上海時回家隻是睡覺而已,飯都不願回家吃。工作後他在上海最好的朋友就是與他同在水泥廠工作的我的上述那位中學同學。

小B說他去日本前,他後媽對他說日本比國內好,要他好好混,最好別再回國了。小B說他聽了禁不住想罵娘:明明是想將他掃地出門,還假惺惺地仿佛為他著想。他說他後媽就是個虛偽自私的老娘們。但他自己其實也不想回國,笑說死在日本算了。小B說他不想看見他後媽,也不想見他爸,但92年我從東京回上海時,他特地給他爸買了把菲利普電動剃須刀,又給他後媽和異母弟弟買了禮物托我帶回上海捎回家去。

小B去日本後很快就成了黑戶口,他當初就沒打算續交學費。他胡亂打些工,但沒存下錢,掙的那點錢都輸在“怕親靠”(日本式賭場,類似於CASINO)裏了。他去“怕親靠”上癮,打工路上稍有空餘時間,也要進去碰碰運氣。有時贏了錢,帶些贏來的“景品”(賭場贏來的禮品)去我那裏,眉飛色舞地告訴我他已經找到了打開“怕親靠”的訣竅,絕對可以穩賺不賠。然而再碰到他時問其結果,不僅之前贏來的錢又輸了回去,有時連剛取的工資都統統賠了進去。

小B小時在東北生活,他能說一口地道沈陽話和山東話,但他上海話不行,卻又時常喜歡冒兩句,他的夾帶著山東口音和東北口音的上海話頗具喜劇效果,常把我們逗樂。C君的大舅子劉君也是黑戶口,在上海時讀過電大,比較自以為是,嘲笑小B沒有文化。小B便管他叫“劉先生”(日語管老師叫“先生”),大家在一起時一說到不知道的事情,小B便一本正經地說:問劉先生嘛,劉先生有文化,一問他不就都知道了嘛。

小B餃子做得又快又好吃。他和完麵搓成長條後,不用刀切,而是用手很快且很均勻地揪下一小節一小節,撒上些許幹麵粉,便開始擀餃子皮。他一人擀皮,我們三四個人包餡兒仍然跟不上他,不一會兒桌上的餃子皮兒就摞起一小堆,於是他停止擀皮,放下擀麵杖,與我們一塊兒包餡兒。小B包餃子都是韭菜餡兒,他從超市買回韭菜打開包裝不洗直接切碎做餡兒,我們問他怎麽洗都不洗,他說不洗原汁原味,洗了就不好吃了。他的韭菜餃子果然很好吃,但各位朋友的老婆都不怎麽吃,她們認為小B不講衛生,還在背地裏嘀咕說:“膩心澀了”(惡心死了)。

剛到東京那會兒,小B對我們說他以前在上海時經常“敲煤餅”,說五角場一帶“煤餅”到處都是。我聽不明白,問他家裏不是燒煤氣嗎,要煤餅幹嘛用?他解釋說“煤餅”就是幹那行兒的女人,“敲煤餅”就是找那種女人。幾個朋友攛掇他演示一下如何搭訕,他用生硬奇怪的上海話說:是空檔還是等凝(人)啦?我們都哈哈大笑。去東京後他時或也要去新宿一帶敲敲“煤餅”,解解饑渴,然而有一次去了之後回來告訴我說他的自信心和自尊心都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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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每天一講 回複 悄悄話 你在上海的山東人一文提及的革大即是華東革命大學,我父親當時在那兒做組織工作。
每天一講 回複 悄悄話 不是上帝,是天照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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