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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會罵髒話,我也不例外。有時情不自禁,自己還沒意識到,髒話已經脫口而出了。因為罵髒話,還曾經被老婆數落過好幾回。“怎麽說話這麽難聽,還是個讀書人呢”她說。我不禁啞然失笑。隨便翻點閑書也好算讀書人的話,天下豈不都是讀書人了。不過讀書人也未必不罵髒話吧,我想。別說讀書人了,就是偉人其實還不是照樣罵髒話。蔣委員長的“娘希匹”就是出了名的。一邊推廣新生活運動,一邊“娘希匹”,當初自以為是的史迪威將軍在他麵前指手畫腳,背後一準也沒少挨他的“娘希匹”。毛主席也罵人。失眠幾天後,好不容易入睡了,又被衛士不小心吵醒,氣不打一處來,他就會罵,“TMD,你給老子滾”。在廬山會議上,他還與彭大將軍互相罵娘。讓邊上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我其實覺得罵罵髒話無傷大雅。不僅不傷大雅,有時反而倒是有益處的。高倉健在《追捕》裏扮演的那個寡言少語的逃犯檢察官杜丘,從北海道“搶”了一架飛機飛到東京去,之前不曾擺弄過飛機的杜丘同誌將飛機開得歪歪扭扭,差點一頭栽進地裏去。他就罵自己說:“巴嘎,鎮靜點。”結果飛機就平平穩穩飛到東京去了。杜丘罵自己“巴嘎”,並非因為自己真是“巴嘎”,而是借助於“巴嘎”喚醒自己,使自己得以全神貫注,全力以赴操縱飛機而已。
罵髒話有時具有一種效果,它可以幫助自己調整情緒,克服動搖與渙散,使精神集中並高昂,從而把事情做好。許多著名的運動選手在運動場上都會大聲吼叫怒罵,看上去好像很沒有風度,甚至失態,但卻常常是一種有效手段,可以幫助他們找到感覺,進入狀態,增加勝算。從前美國有個網球名將叫做約翰麥肯羅的,最愛罵髒話。罵人的名氣不輸球技。不僅罵自己,還會罵裁判。為此他被罰了很多款,那又怎樣呢?他借此贏得了多次最後的勝利,是他那個時代的一代球王。被麥肯羅替代的前代球王是瑞典人博格。博格球打得好,風度也好,因為他從不在賽場上口吐穢言。但當他輸了球,同樣需要宣泄內心的憤怒和鬱悶。他的方法是跑到樹林裏去罵,邊罵邊將網球高高拋起,用球拍狠命將球砸向樹幹。
罵罵髒話不僅可以提神,也可以瀉火敗毒。好像吐故納新一般,借著罵罵髒話,將心裏的煩躁焦慮鬱悶窩囊委屈痛苦與二氧化碳一起統統吐出去,罵痛快了,便感覺神清氣爽了。上麵提到的球王博格人前溫文爾雅,喜怒不形於色,卻有過自殺的經曆,內心的鬱悶與焦慮可想而知。那個麥肯羅是肯定不會自殺的,他借著口吐穢言把不痛快送給別人,內心就隻留下快活了。人都一樣,誰的內心都會有不痛快,誰都想要化解那個不痛快,而不想將其留在心裏,等它慢慢發酵變成致癌的潛在因素。周恩來據說是從來不會罵人的,即使在盛怒的情況之下,也隻是說:“你怎麽可以這樣!”而已,但他不止一次喝得酩酊大醉,被人看到酒後痛哭零涕。蔣委員長是不喝酒的,他不需要借酒澆愁,“娘希匹”就足夠解決問題了。毛主席當然也一樣,不同的是他老人家不說“娘希匹”,而說TMD而已。
記得在哪裏看到過說朱自清曾經在他的日記裏罵過一個老來向他借錢卻從來不知道還錢的家夥。可是罵管罵,下次那個厚臉皮的家夥再來借,他還是借給他。借了,又覺得窩囊,越想越氣,又回到日記裏去罵。可見罵罵還是可以幫助他解解窩囊氣的,但如果不是在日記裏罵,而是當麵罵:“去你媽的吧,你小子光借不還,厚顏無恥,老子再也不會借給你一分錢了。”也許更爽快也更有實效。當麵罵了,那厚臉皮的家夥知道借不到了,想必也不會再來了吧。
我小時候不小心口出穢語是會挨大人罵的,雖然大人們一不留神自己也會TMD。我們那時候常說“冊那”,其實“冊那”是什麽意思都不知道。聽別人“冊那”,我們也跟著瞎“冊那”。大人聽到了就要挨罵:“什麽冊那不冊那的,難聽死了。”現在“冊那”落伍了,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代之而起的好像是“靠”。前些年剛回國時不識“靠”為何物,以為是依靠人民群眾依靠黨的“靠”,後來才知道此“靠”非彼“靠”也,此“靠”是髒話穢語,是“FUCK”的現代漢語版,不過由現在地不分南北,人不分男女,眾人皆愛“靠”的情形看,“靠”儼然已是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表達方式了。隻要不在政府工作報告裏“靠”,不在記者招待會或者追悼會上“靠”,平日裏,私下裏,愛“靠”不“靠”,估計也沒有誰會吃飽了撐的說:“什麽靠不靠的,難聽死了”吧。
這幾天老婆電腦感染病毒,殺毒半天仍不能回複原狀。她在那裏搗鼓著不給力的電腦,忍不住“fuck”連連。
“怎麽說話這麽難聽,還是個讀書人呢!”我對她說。
她楞了一下,說:“還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靠”。
和麥肯羅對比強烈的是康納斯,四十歲重新回到賽場,打球不耽誤說笑。記得一次和和風頭正旺的小將貝克爾對陣,被小家夥溜得滿場跑:嘿,I am too old for this. 樂得貝克爾岔氣失分。當然結果是老家夥被淘汰,但還是贏得掌聲如潮。
二位不在賽場,少了多少樂趣。